並沒有什麽顯著的驚異表情,包二同正麵凝注著秋離,淡淡地問:“你是麽?”點點頭,秋離微笑道:“我是。”


    一下子跳了起來,萬三葉怪叫:“可了不得了,他他他他……怎麽會到這裏來的?魏超能幾個人八成是吃他坑啦,天爺啊,這不是陰魂不散麽?”包二同一睜那雙細眼,精光四射,他冷冷地道:“不要大驚小怪,三葉!”


    萬三葉手足無措,氣急敗壞地道:“包兄,大事不好了,姓秋的怎麽會突然在此地出現?這不是太也巧得不成話了?如此一來,我們的整個計劃隻怕就要告吹——對了,內jian,一定有內jian去出賣我們!”


    漠然地,包二同道:“三葉,你吵鬧什麽?事情發生了,便有它發生的原因,真相未明,你自怨自艾加上疑神疑鬼,不是搞自己的笑話給人家看?”於是,萬三葉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他驚恐地瞪著秋離,惶驚地道:“你,你是怎麽來的?”秋離安詳地道:“‘黑糙原’一別,思念無已,知道三爺你要光臨此地,是而我便早早趕來等著侍候了。”


    當然知道秋離是在故意嘲諷自己,萬三葉赤髯拂動,急吼吼地叫:“姓秋的,你少給老夫來這一套,你是個什麽人物,老夫早已看得透之又透,老夫問你,魏超能他們四個人呢?”秋離仍舊笑嘻嘻地道:“你以為他們在哪裏?”萬三葉憤怒地咆哮:“不管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也不管你怎麽來到此地,秋離,如果你傷害了他們四個一根汗毛,你看老饒不饒你!”彈去襟前的雪花,秋離笑道:“老朋友,你這個牛皮未免吹得嫌大了,如今,你業已自身難保,哪還顧得到別人?”頓了頓,他又道:“而且,你不饒我?老友台,你我之間,彼此的分量大家完全心裏有數,就憑你這幾下子三腳貓把式,恐怕還不夠格談到那個‘饒’字上吧!”


    雙目怒瞪如鈴,胸口起伏急劇,萬三葉色厲內荏地叫著:“秋離,你且慢得意,好運道並不是永遠跟著你的,今天你就別想再象以前一樣逞能逞霸了!”眉梢子一揚,秋離道:“憑什麽,你?”萬三葉窒了窒,隨即壯著膽道:“你不用問老夫憑什麽,秋離,老實告訴你也不妨,你可知道我們所以在此聚合,便全是衝著你?”’秋離一笑道:“我知道。”


    呆了呆,萬三葉訥訥地道:“你,你也知道?”笑笑,秋離道:“否則,我等在這裏替二位應門作甚?我瘋了,在這天寒地凍裏?”機靈靈地一顫,萬三葉恐怖地道:“魏超能他們四個人——秋離,你可是將他們殺了?”淡淡一笑,秋離道:“恕不奉告。”


    咬牙切齒地,萬三葉厲叫:“你這劊子手礙……”這時——沉默良久的包二同湊上半步,他冷冷地道:“秋離,以你的聰明精靈來說,相信我與萬三葉來此的目的你心裏明白,因此,我們少兜圈子,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點點頭,秋離道:“很好,還是我們包爺說話慡快!”


    八字眉微皺,包二同平淡道:“‘太蒼派’的人邀我來對付你,這一擋,你知道?”秋離低沉地道:“知道。”


    薄薄的嘴唇抿了抿,包二道:“當然我曉得你十分難纏,但萬三葉與我交情不同,盛意難卻,因此,我來了,隻求盡心力,不期有結果。”


    秋離頗為讚許地道:“十分佩服你的高義精神。”


    包二同毫無表情地道:“我你兩個之間,遲早是要來一場狠鬥的,我並不抱什麽太大希望,好好歹歹,能為恩友萬三葉表達一點微忱,償還點人情債也就夠了,你無須心存慈悲,而我,也不會稍有顧慮。”


    籲了口氣,秋離慎重地道:“可能你已想到了,包二同,你向萬三葉表達的這一點微忱,代價恐怕卻相當大呢。”


    細眼突睜,包二同生硬地道:“我包二同江湖生涯三十五年,自來不欠人情,從小至今,隻有萬三葉曾經恩賜及我而我尚未報償,這些年來,為了此事我一直耿耿於懷,這次他來找我也正好給了我一個報恩還債的機會,為了心安理得,代價大小又何置一顧?秋離,不論在下與你之鬥是生是死,是勝是敗,至少,我將無牽無掛了!”秋離淡淡地道:“萬三葉在你一次病困之際幫助過你,這隻是一個人最低的同情心表現、他如今卻要你以性命之危來償還這筆人情債,包二同,你不覺他索求過甚,有意為難了麽?”狹窄的鼻孔聳動了一下,包二同木然道:“不論他心意如何,我受他之惠乃是不爭的事實,我便不該忘,更當有以報!”


    萬三葉也嘶啞地叫道:“姓秋的,你有種就幹一場,如此挑撥離間,算是哪一門子英雄好漢?”搖搖頭,秋離道:“萬三葉,你休要看低了我秋某人,我並不需要藉挑撥離間來分化你們的戰力,我隻是認為包二同不值!”


    髯拂發豎,萬三葉厲聲道:“什麽地方不值?”。冷冷地,秋離道:“你施人小惠,卻濫討人情!”


    萬三葉又氣又怒又窘地大叫:“胡……說,你胡說……!”


    搓搓手,秋離道:“姓萬的,用不著強詞狡辯了,事實勝於一切!”


    幾乎氣絕,萬三葉哆哆嗦嗦地道:“好一張利嘴啊!…好一張殺人的利*!”鼻子裏卻哼了哼,包二同道:“三葉,他的話起不了什麽作用,你無須氣惱,我包二同並非是個沒有心竅的人。”


    氣急敗壞加上惶恐冤枉,萬三葉趕忙道:“包兄,幸虧你也是個明白人,天老爺,你聽,剛才這小於講的話還叫人話麽?換了個不明事理的角色聽了去,不在心裏咒我萬某人祖宗八代才怪了,唉,真是可怕,可憎,又可恨啊!”


    包二同漠然道:“五十餘年人生際遇,江湖浮沉,三葉,令我看不清,想不明的事情隻怕還很少哩。”


    抹了驚急出來的汗水,這大冷天裏,萬三葉竟連髯根上的冰碴子也叫口裏的熱氣給蒸化了,他訥訥地道:“當然,呢,這是當然……”一揚臉,包二同又向秋離問:“要講,你就講,否則,你再插科打諢不行———魏超能、朱伯鶴、邵達貴、李斌四個人你怎麽擺布他們了?”笑笑,秋離道:“你以為?”包二同冷冷地道:“我以為你是個出了名的煞星,秋離,恐怕你不會太善待他們,但是,如果你將他們全殺了,未免也稍微狠毒了點:“秋離深沉地道:“我沒殺他們。”


    唇角一抽,包二同道:“人呢?”


    以右手姆指朝後一指,秋離道:“柴房裏。”


    包二同僵木地道:“大約你將他們整治得不輕?”侵吞吞地,秋離道:“要不,我還把他們當祖宗待候?”雙目微閃,包二同道:“很好,現在我便開始履行我的允諾了,秋離,若是我贏,你就苦了,若是你贏,我這條命隨你處置!”


    秋離安泰地道:“你勝了我的話,包二同,就是你饒我的命也會覺得沒意義,反之,你等著瞧吧!”


    包二同回身,自馬鞍旁“唰”地抽出一根灰黃泛著黑斑的細長竹竿,大約有四尺長短隻有姆指般粗,後豐前銳,他一手握竿頭,一手握竿尾,用力一彎,左手倏鬆,竿尾“削”地彈顫,呢,韌性好強!


    秋離含著一抹微笑,頷首道:“‘龍筋竹’。”


    深沉地凝注著秋離,包二同細小卻銳利的雙眸中閃耀著一種特異的古怪光芒,酸酸地,他道:“我不驚奇於你認出這根竹子,雖然認得出它名字來的人很少,但你與眾不同,秋離,若你認不出來才會令我失望,自上次與‘武當派’的大掌門比試過後,這尚是我首次需要應用到它!”


    秋離目注對方手上的那根“龍筋竹”,平靜地道:“包二同,這種竹子可是刀劍難傷?而且,抽到人身之後肌膚上的苔痕烏黑泛紫且永不消失?”點點頭,包二同道:“不錯,我叫它是‘烙仇竿’,抽在人身上,那條苔痕便象火烙似的再也不會消失了……”舔舔唇,秋離道:“我衷心希望不要挨上一下。”


    包二同冷冷地道:“你可能做得到。”


    說著,他又側首對萬三葉道:“三葉,我若敗了,你就覓機離開吧,在我與秋離較鬥的時候,請你千萬不要插手!”


    萬三葉激動地道:“不,這種人用不著講究江湖規矩,包兄,容老夫和你並肩為戰,合同收拾秋離這廝!”


    搖搖頭,包二同道:“我不理什麽江湖規矩,我隻求自己心安,否則,以多淩寡,不管勝負,我都會永難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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