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伯鶴瞪眼如鈴,吼道:“說,你是哪裏派來臥底的jian細?”籲了口氣,秋離道:“我臥底?笑話,我臥你們鳥的個底?我也沒有找你們,這可是你們自己找上門來的!”


    胖臉漲紅,邵達貴惡狠狠地道:“原來卻是江湖上的後生小輩,看你這副德性,最多也隻是個偷雞摸狗的下三濫無賴之徒!”吊兒郎當地一笑,秋離道:“我不生氣,胖子,因為你是隻井底蛤蟆,才見過多大的天呀?”青筋暴浮於額,邵達貴大吼:“你活膩味了?”仰起頭,秋離道:“非也,非也,活膩味了的人是你!”


    他們正在考慮著這是怎麽個內幕,要採取何種行動之際,客堂內外,李斌已氣籲籲地奔了進來,人尚未進門,已經拉開嗓門大叫:“太師叔,掌門師伯,四師叔,這金阿二是個jian細,是個滿口謊言的江湖人物,他剛才騙我們,他根本不是這裏的東家……”雖說早在意料之中,但經李斌一嚷,“太蒼派”這三位主角兒仍不禁心裏起疙瘩,魏超能冷厲地叱道:“不要叫,慢慢說!”


    跳進客堂,李斌一雙牛眼怒瞪著秋離,他長長吸了口氣,卻仍舊有些喘咻咻地道:“太師叔,方才弟子業已盤話過那老太婆了,娘的,她說這棟房子乃是在十天前由她租賃給這孝子的,言明以一月為期,連吃帶住,共是五十兩紋銀,銀子他早已付過了,這小子還不是一個人來的,合總有六個人,其中三個住了五天已經先行離去,如今尚有三個人住在這裏,一個是這小子,另一個是四十來歲的粗漢,還有個挺標緻的女人,哪粗漢與女人還帶了傷,直到現在,尚住在這屋裏養傷呢,太師叔,這小子形跡可疑,先前他全在欺騙我們!”


    一口氣說到這裏,李斌吞了口唾沫,又急道:“那老太婆便是每天到這裏給他們送飯的,有時候是她親自送來,有時候,就由她兒子或媳婦送……”濃眉緊皺,麵現煞氣,魏超能一邊緊盯著秋離,一邊大不耐煩地喝道:“少廢話,那老太婆可說過先行離去的三個人是男是女?什麽容貌打扮?曾否攜帶兵器?”“氨了一聲,李斌記起了什麽似的忙道:“說了說了,她說離開的三個人全是男的,兩個老頭子,一個蒙著麵罩的人——聽聲音,好象是個後生小子,那小子背後還背著一柄長劍,另外,捧著一具狹長精緻的檀木盒,卻不曉得是裝什麽用的,老太婆還說,蒙著麵罩的小於稱呼那兩個老頭子為師父呢……”魏超能冷淒淒地一笑,瞧向朱伯鶴,又看了看邵達貴,然後,他目光刀也似的投注在秋離麵龐上,暴戾地道:“小子,你演的好戲!”拱拱手,秋離道:“淺薄淺薄,聊為一笑罷了。”


    “哦呸”怒叱,朱伯鶴大怒道:“你是誰?”秋離夷然不懼地道:“怎麽著?你們各位大爺莫不是嫌我那‘金阿二’的名姓不中聽?”魏超能森嚴地道:“小子,希望你要放明白,這不是你可以開玩笑耍俏皮的時候,我們沒有那大的耐性!”


    嘴裏噴了一聲,秋離慢吞吞地道:“你們別嗆喝,老爺子,你唬不住誰——在告訴你們我是何人之前,有幾件說不定你們也想知道的事,我可以先作個透露。”


    幾個“太蒼派”的人物麵麵相覷,卻又更加了三分戒備,魏超能強忍住心頭的驚疑與憤怒,厲烈地道:“說!”


    笑了笑,秋離道:“第一件,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那位老太太所說的話完全正確,沒有一點錯誤,但我並不怪她,因為她除了說實話別無選擇。”’魏超能尖銳地道:“你是拖延時間麽,滿篇廢話!”


    搖搖手,秋離道:“別急,別急,慢慢來,時間可有的是,等一會,隻怕你們還嫌它過得太快呢。”


    朱伯鶴憤怒地道:“小輩,你就要後悔你的刻薄話說得太多了。”


    搓搓手,秋離一笑道:“言歸正傳,第二件事,那五天前先行離去的三個人中,兩位老人家,乃是‘中原雙絕劍’‘金絕劍’衣帆,‘銀絕劍’鮑德二位前輩,至於那蒙著麵罩的年輕人,則是他們的愛徒,說出來各位可能有個耳聞,他就是‘黑霧山’的‘夜梟’周雲!”


    這時一—


    “太蒼派”的幾個人沒有出聲,但是,麵色卻全都不由自主地變化著,秋離恍若未見,又接著道:“當然,如此一說,你們即會明白那周雲所捧著的檀木盒中乃裝著衣、鮑二位前輩的金銀雙劍了。”


    慢條斯理地拂拂衣袖,秋離笑嘻嘻地道:“至於和我同住在此地養傷的兩個人,那男的叫馬標,是我的結義大哥,女麽,叫梅瑤萍,號稱‘玉裏刀’,不瞞各位說,她和我十分親密,是我的,呢,心上人。”


    “太蒼派”的幾個人表情陰晴不定,連連變幻,現在,他們已感到情勢相當不妙了——秋離做出一副愕然之狀道:“怎麽?到如今各位竟還猜不到我是誰麽?”李斌為人較為粗魯,他脫口問:“你是誰?”嘆了口氣,秋離搖頭道:“好一頭體壯如牛,其笨如豬的呆畜,你真可憐,你爹娘空養了你這一身膘肉,卻隻給你一副豆腐渣腦筋!”


    頓時怒氣攻心,李斌暴跳地叫:“他娘的小王八羔子,你造反了?看大爺不分你的屍,銼你的骨!”


    笑笑,秋離道:“憑你?老實說,你給我提鞋我還嫌你他媽粗手粗腳呢!”


    狂吼一聲,李斌就待往上撲,一側,魏超能驀地伸手攔阻,他定定地望著秋離,倏然全身一震,驚恐地喊:“秋離?”豁然大笑,秋離微微躬身道:“不敢,老爺子,天下何其大,卻又何其小啊,再說,可不真箇‘人生何處不相逢’?”魏超能在腦海中的一抹靈光閃掠下猛然猜出了對方的底細,但是,在剎那間,他卻又被自己所猜到的事實而驚懾住了。


    他愣愣地呆視著秋離,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臆測是對的,甚至,他後悔剛才脫口吐出了那兩個字,瞬息裏的感受卻是麻木又暈眩的,在這最初的反應裏,惶恐、畏懼、懊惱、絕望等情緒象是一群爭先恐後的精靈,一下子全鑽進了他的意識,陡然間,他連心,裏是種什麽樣的感觸也體會不出了!


    旁邊——


    朱伯鶴、邵達貴、李斌三人,更是目瞪口呆,手足無措,他們同時產生了一個相似的念頭——全想轉身逃之天天!


    當然,此時此景,這個念頭也就僅止於一個念頭而已,他們十分明白,事實上是跑不得的、姑不論其間的名節顏麵問題,便算真箇要退縮奔命吧,隻怕也逃不掉啊!…餘肭,就宛如四個人都吃了迷糊湯,他們便那麽魂驚神搖地囪U20搶錚一時之間全傻著不知如何是好,也忘記應孛采取什麽步驟應唁了——老實說,在他們的內心深處矛皆有個想法——似乎用什麽法子應唁也是白搭#


    在一陣可怕的僵窒之後,倒底還是魏超能沉著一點,他驚魂莫定,“噓噓”地籲了幾口氣,表情十分痛苦地道:“你真是秋離?”秋離點點頭,道:“等一下,你們見了我的‘苦空八掌’,相信便不會再懷疑了。”


    頓了頓,他又道:“而且,有誰願意冒充我呢?我除了四處結仇,步步危機之外,其他剩下的就隻兩肩荷著這一頭啦,冒充我,恐怕不會是一件有趣的事哪!”


    艱澀地,魏超能道:“秋離,你怎麽知道我們要來此地?”秋離笑道:“我並不知道,非但不知道,壓根連想也沒朝這上麵想過,你們是自己來的,呢,可能冥冥中早有註定吧——註定我們該在這種情形下見麵,我一直以為要到了你們派門之前才見得著各位呢!”


    魏超能低啞地道:“何大器——他邀請你助他與我們為難了?”秋離神色一整,冷冷地道:“何前輩沒有邀請我,是我自告奮勇,毛遂自薦的,而這也並非與你們為難,隻是帶著何前輩肅清門派中的叛逆,以正傳規罷了!”


    火氣又生,魏超能大聲道:“老夫自為‘太蒼派’目前最高輩份之尊長,老夫可以解除上任掌門人的職位,要說叛逆,何大器才是,你怎可以混淆黑白?”“嗤”了一聲,秋離鄙夷地道:“一派的掌門人,才是真正派門中的至尊,才是最高的發號施令者,縱使他犯了錯誤,本身不夠檢點,也要由派裏的輩份最尊者,召集全派尊長弟子在祖師堂前當著祖師祖位論理,事出有因,自可奪他的掌門大位,但事出無據或派裏上下人等的看法不一,則尚須進一步的探查求證,這種做法,乃是武林各門各派中自古沿習的傳統,至今天也沒聽說過例外的——”目光炯亮地逼視魏超能,秋離又道:“可是,輪到貴派,卻就別出心裁,耍了新花樣了,閣下你竟然仗著自己的輩份,越權逾份,獨斷專橫地強迫貴派掌門人退位,在所求不遂之後,更進一步地勾結官府一幹鷹爪孫,又加上派外的助力,用血腥手段來達到你的目的,非僅如此,還將你的師門晚輩肆意殺戮,異己者一齊排除,就連何大器何老爺子你也將他弄成了殘廢,再囚之入籠,以莫須有的罪名交由官府發落,魏超能,你可真是超能啊,心狠手辣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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