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離根本就不纏鬥,更不戀戰,他一上手便使出“大悲角法”加上“閻王斬”,那種功力的合併顯露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令人目眩神迷又魂飛魄散的——辱白色的角影閃泛著一種白茫茫的光華,而光華卻擴展成一條條的匹練,由於這些突然湧現的匹練過於密集與廣闊,眼睛看出去,便隻見霧迷迷,波浩浩的一片辱白了。空氣被這些強力形成的光華所撕裂,發出一片鬼哭神號般的悽厲尖嘯,勁力澎湃,氣渦流轉,宛如滿空滿地全部飛著交織的巨杆,銳利的鋒刃,而掌勢便宛如幹百隻吸血婉蛹一樣在光流氣勁中旋射發掠,更帶出那種奇異恐怖的“噗嗤嗤”怪響,早已看不清這些力道的攻擊位置,亦已摸不清這些煞著的主要目標了,漫天罩地,幾乎包括了每一寸空間!


    於是——


    緬刀的光輝便有如怒海狂濤中的一盞可憐的漁燈,那麽微弱又那麽渺小的剎時沉沒,可以說連一點水花也未激現,就那麽乏力地消逝了——縱然那舞刀的人業已使盡了他的力量!


    那一聲令人毛髮驚然的慘叫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但是,同一時間,在另一個方向,也突然有一聲尖銳的驚呼揚起——當莫元義帶著身上十七個血窟窿,又骨折肢斷地懸空翻滾出去的時候,秋離已經飛出戰圈,撲向另一個尖叫傳來的位置。


    那裏,隻見方才還在照顧馬標的梅瑤萍正在地下翻滾,在翻滾之間,可以看見她身上深插著幾支亮閃閃的細窄的柳葉刀,而受傷不輕的馬標,卻也瘋狂了一樣撲向對麵的一個人,那個人——赫然竟是方才被秋離震成重傷的“八角會”魁首“魔眼雙心”丘達!


    丘達正半撐起身,滿麵猙獰惡毒地咬牙慘笑著,他的臉泛音灰色,嘴唇黑紫,唇角更有血漕殷然,在披散的頭髮陪襯下,那模樣簡直邪厲如鬼!


    而現在丘達,雙目突凸,死命地盯著撲來的馬標,在丘達手上,一柄又窄又利的半彎柳葉飛刀已經開始舉起——狂吼如泣,秋離身形掠在半空,隔著那邊尚有數丈之遠,他猛然前撲,右臂猝揮,於是,套在手肘上的銀牛角,“呼”的一聲抉著一段強勁已極的銳風暴射而出,隻見;沼辱白的光芒倏閃,丘達巳突然慘嗥哀號,整個身子被刺透肋的銀牛角撞飛七尺之高,又手舞足蹈地重重揮落地下。


    然而,在他方才被銀牛角撞飛的剎那,他手上的柳葉飛刀卻已適好出手,但因受到銀牛角一撞之力,準頭偏斜,飛刀閃射,險極地未插入撲來的馬標胸膛,卻一下於戳進了馬標的左臂!


    在此際,“金絕劍”衣帆“銀絕劍”鮑德“夜梟”周雲;三人先後氣急敗壞地趕來!顧不得去拔回丘達身上的銀牛角,秋離回身返躍,他卻先到馬標身側,麵色青白又急切地問:“大哥,傷得可重?”馬標坐在地下,喘氣如牛,泥汗滿身,他咬牙瞪眼,嘶啞地叫:“不要管我,快去看看梅姑娘,她的傷比我重得多!”點點頭,秋離一個箭步搶到梅瑤萍那裏,老天!梅瑤萍的肩膀,右側肩,左脅,競然各插著一柄鋒利窄細的柳葉飛刀,鮮紅的血跡,業已浸透了她的衣衫,順著露在體外的刀刃往下淌,梅瑤萍那張美艷如花的麵容竟在這瞬息之間已經變成摻白如紙。她側臥地下,滿身滿臉全沾著糙屑泥沙,連那頭烏黑如緞的秀髮也都披散了下來,形狀顯得如此痛苦,如此淒楚,又如此令人心碎……跪蹲下來,秋離深深吸了口氣,他任是五內如焚,肝腸寸斷,語聲卻仍然那般平靜低沉:“瑤萍,你聽得見我的聲音麽?”艱澀地,緩慢地,梅瑤萍睜開了眼睛,她想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但顯然她又沒有做到,僅是極其牽強地勾動了一下嘴角而巳。


    咬咬牙,秋離忍住心頭的焦灼、驚恐與悲憤,盡量柔和地道:“別擔心,瑤萍,你傷得雖重,‘卻並沒有涉及要害,用不了多久就會康復的,你會好的”語如蚊納,梅瑤萍終於掙紮著出了聲:“你……秋離……怨……怨我嗎?”秋離搖搖頭,道:“我不怨你。”


    原本豐潤鮮艷的櫻唇,此時已然變為灰白幹裂,梅瑤萍微微張了張嘴,孱弱地道:“你……曉得……*秋離……我已真的……不能離開……離開你了……我忍受不篆……那種……沒有你在……麵前……的寂寞……所以……我跟了來……但我……並沒……想到會……會替你……惹下了這……麻煩……”輕輕地,深情地,秋離握住了梅瑤萍的了隻玉手,那隻柔軟滑膩的手,竟是如此冰涼!


    秋離強笑道:“沒關係,瑤萍,我不怪你,我也不伯你為我惹什麽麻煩,老實說,我十分驚喜於你的突然出現!”


    梅瑤萍幹咳了幾聲,喃喃地道:“真的?”用力點頭,秋離道:“如果騙你,叫我嘴巴生瘡!”


    微笑掙紮在灰白中浮現了,梅瑤萍艱辛地道:“我信……”使勁握著那隻小手,秋離懇切地道:“瑤萍,你一定要振作起來,知道麽?我秋離的老婆是要堅強,硬朗的,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會倒下去,她也要和我一樣不屈不服,不輸不餒,她必須要活得長久到老掉了牙才行,瑤萍,你如果是我的老婆,你就要做到這些,萬萬不可泄了氣!


    梅瑤萍幾乎不可察覺地,十分吃力地點點頭,她痛苦地道:“……我要做……你的妻子……我也必須……作這些,秋離……我不要死……真的不要……我不甘心,就此一螟不……視……因為……我舍不下你……離不開你……片刻也離不開……”喘著氣,她又費勁地接下去:“還有多少日……未來的日子……未來的生活……等著我們去共同……創造……那些日子子……那些……生活……又一定是……甜美而溫馨的……我又怎能……現在就拋下你……走?我不……我不要獨個去那個……陰冷又可怖……的地方……我不!”


    秋離堅強地道:“當然,你一定不!”


    頓了頓,他又昂烈地道:“誰也不能把你從我手中奪去,瑤萍,誰也不能,為了你,我敢向天地挑戰,與神抗爭,我要護著你,拚著死護你,而我知道可以做到!”蒼白又軟弱地笑了,梅瑤萍輕細地道:“你會……做到……的……秋離……我知道你……凡是你要做的事……你都能……做到……”秋離溫柔地替梅瑤萍拂去發問的糙屑,他沉緩地道:“忍耐著,瑤萍,沒有什麽能分開我們,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又幹咳了一陣,梅瑤萍咬著牙,語聲進自唇fèng:“是……這樣……秋離……”這時——“金絕劍”衣帆靜靜地俯下身來,仔細地檢視了一遍,他麵色嚴肅地道:“老弟,梅姑娘的傷勢不能再拖了,馬上就得治,老夫勉可一為,就在坡後動手吧!”


    秋離緊張地道:“前輩,她不會出什麽長短吧?”安慰地拍拍秋離肩頭,衣帆慈祥地道;“不會的,老弟,梅姑娘端秀淑德,亦非天折之相,你放心好了,老夫將傾心頓力去做。”


    秋離苦笑道:“多勞前輩費神了,我……唉,前輩,你老人家一定知道我此刻心中的感受……”衣帆溫和地道‘“不用焦躁,老弟,往好處想,事情,他一點頭道:“雲兒,拿水壺,還有為師係在鞍後的那隻小皮囊,裏麵全裝的是金創藥材,快點!”


    周雲一陣風似的奔了過去,秋離卻若有所思地道:“原來早就有各而來了……”微微一笑,衣帆道:“這是老夫每次赴戰之前的必定準備步驟之一。你知道,老弟,一場互相拚命的搏殺,受傷的人往往並非全局敵方,自己這邊也大多避免不了,所以,帶點藥物總是有益無害的,如今不就正可用上了?”秋離澀澀地道:“我也有過這種準備,但因為用得上的機會少,所以近年竟逐漸忽略了,想想,也真夠大意的……”衣帆深沉地道:“有了幾次較為刻骨的經驗之後,老弟,你便不會再大意了,現在,請你小心點抱著梅姑娘隨老夫來。”


    連忙俯下身去,秋離異常謹慎地將梅瑤萍平平抱起,然後,跟在衣帆後麵,步步踏穩,來到坡後一塊微陷地凹地裏。


    這塊凹地四周隆起,邊沿生滿淒淒青糙,底下卻是柔軟的鋪得厚厚的枯萎糙屑——想是糙梗被風吹落入內,而自然形成這麽一層美妙嬌墊。在衣帆示意下,秋離將梅瑤萍輕輕放下,就在他彎腰屈膝的一剎那,臉兒對著梅瑤萍的臉兒,這位美麗的姑娘忽然睜開了眼睛,她凝視著秋離,目光中的神色是那麽深情,那麽得意,又那麽溫柔,她悄悄地道:“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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