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少林僧人們採取行動了,四名灰抱僧人掠身向前,成一排當路橫攔。四個人手執一式戒刀,同時單手問訊,為首的那名高大憎人啟口問:“阿彌陀佛,施主留步。”


    秋離立即站下,笑吟吟地道:“有什麽指教麽,大師父?”高大僧人一指那杆插在側邊的少林截道鏟,沉聲地道:“看施主等模樣,也似江湖中人,便該明白少林一派截道鏟插在這裏的意義了……”秋離裝作恍然大悟的形狀,他長長“哦”了一聲,道:“大師父,你是說,你們少林派插下了這杆勞什子,就表示不準別人通行了?”’高大僧人麵色微怒,卻忍不住氣道:“就是此意。”


    笑了笑,秋離道:朗朗幹坤,清平世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連萬歲爺都沒有截人家道的,你們是什麽三頭六臂的,竟有這等張狂法兒?”就憑這名少林僧人的口才,又怎會是利唇利舌的秋離對手,他聞言之下,不由呆在那裏,驟然問答不上一句話來,空自急怒交加,臉紅脖子粗……秋離擺擺手,笑嘻嘻地道:“得罪了,大師父,我看你還是讓一步路,好叫我們過去,也快點歇歇腿,潤潤嗓子,這一路折騰,我們幾人可都累得很呢……”高大和尚怒聲道:“你們要去哪裏?”口裏“噴”了兩聲,秋離朝中原雙絕劍的那棟木樓一指,笑道:“喏,就是那裏……大師父,便是你真的心裏有氣吧,也得多少顧點禮教,真的如今連聲‘施主’也不叫了?”那和尚神色一變,厲聲道:“如此說來,你們是中原雙絕劍兩個老兒的同黨了?”。秋離淡淡地道:“同黨談不上,好朋友卻是真的。”。戒刀突然斜舉,那和尚冷笑道:“哼,方才一看你們的形態,酒家即知不是路數,果然不假,你們正是中原雙絕劍的幫凶!”


    “咦”了於聲,秋離道:“幫凶?大師父,你這個形容詞兒可是用得玄虛了。休說‘中原雙絕劍’二位前輩素來慈悲和藹,與世無爭,便是我們吧,也乃本本分分的老實人,‘中原雙絕劍’二位前輩既然不凶,我們又何能‘幫凶’?”他斜睨了一下和尚高舉的戒刀,又笑笑道:“此外,我奉勸你最好還是把你舉著的這根破鐵放下來,老實說,我雖然十分和氣,你想欺侮我仍是不行的!”


    高大僧人勃然怒道:“小輩,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在這裏油嘴滑舌討便宜。再不退去,休怪灑家就要超渡你了!”


    一伸脖子,秋離指著道:“來,這樣最好,我也正活膩夠了,借你大師父之手解脫這副臭皮囊,可以省掉不少麻煩。”


    那僧人雙目中頓露凶光,他大喝一聲,暴烈地道:“好個耍刁使賴的孽障,你以為灑家就下不得手麽?”戒刀寒光甫始一閃,後麵,已突然傳來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淨塵,住手!”


    這叫淨塵的和尚聞聲之下,慌忙收刀,他一邊惶惑地回頭道:“月梵師兄,這廝十分霸道,非要硬聞截道鏟……”方才出聲喝止的人,乃是那兩名白袍僧侶中的一個。這白袍僧人身材粗短矮壯,一張大紅臉上還生滿了疙瘩,這時,他揮揮手,冷凜地道:“我已經聽到了,你讓開,請這幾位施主過來。”


    淨塵和尚一楞之下忙道:“但是,師兄……”那月梵和尚神色一沉,怒道:“讓開!”


    於是,淨塵和尚隻好悻悻地帶著另外三名僧人退到一旁,秋離哧哧一笑,斜著眼向淨塵和尚道:“對不住,多多得罪了。”


    說著,他鬆開了坐騎的韁繩,任他的黃驃子自行走開,後麵,梅瑤萍也將其他幾匹馬兒趕離,他們便在四周幾十雙淩厲而冷峻的目光注視下迅速朝木樓之前行去。當然,秋離等人的出現,“中原雙絕劍”衣帆,鮑德早已看到,周雲夫婦及衣霜亦自心中有數,他們暗裏湧起的那股子喜悅與振奮可這不是救星自天而降麽?此刻,他們麵對這一大群武功精湛而沉雄的少林僧人,也自知並無製勝把握,假如真的動起手來的話。但是,如今情形卻全然不同了,秋離的這時出現,不啻憑添十萬生力軍,何況,他還另有三位友人隨來,這一下於,優劣之勢可說立即反易,少林僧人們隻怕有得麻煩啦……秋離與馬標,何大器,梅瑤萍四人來到“中原雙絕劍”等人之前,秋離先向二位老人深深一揖,笑道:“二位前輩,在下回來了。”


    衣帆會心地微笑道:“老弟,老夫全家盼你好久啦,你回來得也真巧。”


    鮑德亦嗬嗬笑道:“及時雨哪,老弟台!”


    眨眨眼,秋離又向周雲夫婦道:“久違了,二位甜蜜夫婦。”


    周雲忍不住笑道:“虧你在這時還有胃口調笑!”


    一側,衣霜不禁“噗嗤”笑了出聲,她道:“秋大哥最會裝瘋賣傻了,就是鋼刀架在他脖於上,我看他也能照說俏皮話!”‘。拱拱手,秋離道:“比起姑娘來,在下還差得老遠哩!”小巧偽鼻子一皺,衣霜道:“貧嘴!”


    現在,周雲早已與馬標,何大器寒喧起來,又將他二人給“中原雙絕劍”及艾小玫引見了。就在“中原雙絕劍”正與馬、何二人客套的時候,周雲驚異地看著梅瑤萍,有些納罕地道:“你……呃,你不是梅瑤萍……呃,梅姑娘麽?”梅瑤萍粉臉染霞,輕輕萬福道:“難得周壯士還記得我……”周雲趕忙回禮,邊迷惑地道:“當然,梅瑤萍,我又怎會不記得呢?隻是,呃,你姑娘怎會駕臨荒山寒舍又競與秋兄偕行一處?”臉蛋越發紅了,梅瑤萍羞澀地道:“這,周壯士,我們……我們是湊巧遇上的……”呆了呆,周雲卻逐漸有點明白過來,他定定地看著梅瑤萍,而梅瑤萍被他看得更是羞澀不已,連手腳全不知道怎麽擺置了……’:恍然大悟,周雲失笑道:“啊,我知道了……”一邊,艾小玫輕輕扯了他一下,嗔道:“你知道什麽呀?雲哥,也不替人家介紹介紹,你看人家窘成那種樣子……”周雲連忙斂容止笑,匆匆為艾小玫引見,邊歉然道:請別見怪,梅姑娘,我方才之所以失笑,並非對你,乃是全朝著我那老友秋兄而發……”微微有些疑惑,梅瑤萍道:“對他而發?”點點頭,周雲迫:“我是笑他假正經,明明是個風流種卻硬裝柳下惠……”頓時又使梅瑤萍臊了起來,忸怩地低下頭,臉蛋兒就紅得有如五月的榴火了……”親熱地將梅瑤萍拉到身邊,艾小玫熨貼地道:“別理他,梅姐姐,他這人就是這麽沒遮攔,直出直進的……”梅瑤萍窘迫地笑笑,俏聲道:“我曉得,艾姐姐……”“中助絕劍”與馬標,何大器在寒喧,周雲夫婦與梅瑤萍談笑著,而秋離,更與衣霜嘻嘻哈哈地聊得有趣,仿佛他的根本遺忘了大敵當前;四周還圍著那批少林僧人似的,就象是在乎時敘舊,在花園裏談家常一樣,那等輕鬆法兒……當然,這是一種藐視,更是一種侮辱,包圍在周遭的少林僧人們個個全都怒形於色,神態憤激,一雙雙的眼睛也皆瞪得牛眼似的狠盯著秋離等人,那模樣,就象能將人生吞了!但是,站在秋離他們對麵的那位金袍僧人與兩個銀袍僧人卻宛如不見。他們兩人全垂眉低目,單掌問訊,表情是無比的深沉加上無比的幹練,沒有一丁點的不耐徵候,更沒有一丁點氣急的反應,就好象他兩人業已入禪了。


    另外兩名白袍僧人與兩名黃袍僧人則似沒有這等高度的涵養功夫,他們麵露焦急憤怒之色,目光中煞氣盈溢,一會瞪著眼前敵人,一會兒又迫不及待地投注向那幾個穿著金銀袍僧的和尚身上……於是——那金袍僧人就在此刻緩緩抬起頭來。咽,那是一張何等清奇的麵孔,這位僧人早在六旬以上了,天庭闊朗,雙目如電,懸膽般的鼻樑下有一張方正的嘴,他的膚色白晰中帶著光柔的象牙色,頷下雖有一把微微花白的長髯,非但襯不出他的老邁,反而更顯得穩健沉練無比了。


    他的雙眼光輝是柔和而親切的,沒有一點鋒芒,也沒有一點凶厲,在他抬起頭來之後,清朗地宣了一聲佛號,語聲平和地道:“請恕者納打擾,者納以為,各位施主的敘話舊往,也似乎應該告一段落了,隻待衣、鮑二位施主與本派之間的這件小事了結以後,各位盡有時日從長言笑。”


    長長地哦了一聲,秋離象是恍然醒悟地轉身過來,他連忙向金袍僧做了個揖,笑吟吟地道:“真是抱歉,真是抱歉!


    隻因為在下與衣、鮑二位前輩及這幾位好友分別多日,一見之下,即便情不自禁地寒喧起來,倒忘了還有各位大師父枯候於側,怠慢之處,尚祈各位大師父寬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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