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哼一聲,屠昌義叱道:“賴刑堂,你還等什麽?”猙獰地一笑,賴秀工側首道:“竇蛟!”


    那牛高馬大的黑臉巨漢立即轟應:“在!”


    賴秀長冷喝道:“拿下了!”


    宏然答應一聲,叫竇蚊的這個巨漢一步搶前,回手“呼”的一下,寒光眩目,他已將斜背的厚沉“九環刀”拔了出來!


    微微後退,梅瑤萍也緩緩地,將她暗藏於腰側一具錦囊中的布滿細銳倒須勾的金鞭取出,同時,她的身軀已站成斜側!


    陰險地桌笑著。屠昌義瞅著梅瑤萍道:“賤人,你還真打算以你那兩手對抗本幫刑堂的第一好漢麽?”專神一致地注意著那竇蚊,梅瑤萍冷冷地道:“好漢是要拿本事來證實的!”


    賴秀長大吼道:“竇蛟便證實給她看!”


    暴叱如雷,竇蚊身形烴閃,一個旋迴便待仆前,就在這個緊張關頭——林子的濃深處,一株古鬆樹後麵,已突然傳來一個笑吟吟的口音:“慢來慢來……”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不禁將在場的雙方六個人。全驚得一愕,屠昌義第一個迅速回身,厲叫道:“誰?”大搖大擺地,秋離自他隱藏的那株鬆樹後麵行出,他滿臉全堆著那種天官賜福般的笑容,連連抱拳道:“我,是我驟見秋離,梅瑤萍不由猛然呆了,此時此刻此地此情,她說不出心頭是個什麽樣的滋味來,又是酸澀,又是悽苦,又是興奮,又是窘迫,帶著些兒莫名的激動,也泛著些兒隱隱的哀怨,生著些兒盈盈的喜悅,亦漾著些兒羞怯的甜蜜!


    除了梅瑤萍之外,其他五個人不認識眼前的這位仁兄便是名震天下的“煞神鬼手”!他們五個人深具戒心地監視著秋離吊兒郎當走近,在隔著他們六七步遠,秋離便站定了。


    屠昌義狠盯著對方狠厲地道:“小子,你是何方神聖?”哧哧一笑,秋離眨眨眼道:“老傢夥,你又是哪裏來的鬼頭蛤螟臉?”屠昌義聞言之下,不由怒火頓熾,他那原本鐵青的臉色泛起一抹激憤的褚赤,大吼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小子,你可知道我們是誰?在幹何事?竟敢不知天高地厚地橫加插手?”秋離舔舔嘴唇,笑眯眯地道:“你們是誰?玉皇大帝?托塔天王?還是閻王爺座下的牛頭馬麵?你們在幹什麽事?呢,說穿了不值一文,也不過隻是在幹一些以強淩弱,辣手摧花的下三爛窩囊事罷了……”咆哮一聲,屠昌義叱道:“小子,象你這種血氣方剛,幼稚簡單的後生晚輩,我已是看得太多了。我奉勸你在伸手管閑事之前,最好掂一掂你自己的分量,看看夠不夠這塊材料,否則,隻怕你要呼爹喊娘,悔之已晚矣!”


    口裏“嘖”了兩聲,秋離道:“你嚇壞我了,老兄,這裏我已經心驚肉跳了呢!但是,我就是天生的賤骨頭,寧可叫人打死,也不肯叫人嚇死,明明知道我不夠分量,卻也非得硬用這條命撐一撐不可,唉!誰叫我‘血氣方剛’、‘幼稚簡單’,又‘不知天高地厚’呢?我是太具正義感了,以至連自己是塊什麽材料也顧不得啦!”


    幾乎氣得暈了過去,屠昌義切齒道:“這麽說來,小子。


    你是非要把這條命送上不可了?”


    秋離懶洋洋地道:“應該這麽說!我是非要管這件閑事不可了;當然,我是螳螂擋大車,不知自量,可是,便真箇叫你們給擺平了,我也甘心。這總是為了救人,為了道義,而且,美人有知,恐伯也會大大地感恩於我吧?”說著,他斜瞅了怔在那裏的梅瑤萍一眼,又似笑非笑地長吟:“救佳人今,拚老命;鬥群醜今,揚豪情;打得贏今,我僥倖;吃了癟今,該倒運;扮好漢今,硬頭皮;裝英雄今,靠膽氣……”在強敵環視之下,秋離卻毫不在意,任性地嬉笑怒罵,調侃譏消,根本就不把眼前緊張情勢當作一回事。他這一吟一頌,梅瑤萍再也忍不住抿唇微笑,而屠昌義幾個人卻幾乎連臉皮都要氣炸了!


    秋離一看梅瑤萍忍不住笑了,他拍手道:“笑了,笑了。美人一笑。煩國傾城,閉目羞罵?我情滔滔、我心暈暈。哈哈。得此一笑,雖死伺撼?”這時一——屠昌義發梢上指,握拳透掌。他霹雷般狂叫,道:“混帳王八,我們狼牙幫是給你作耍子來的?我叫你俏皮,叫你耍寶、馬上我要你連哭都哭不出來!”


    笑嘻嘻地,秋離道:“屠二當家,屠二爺。屠老前輩,請你暫息雷霆,乞你且收震怒。我這裏已是哆咳得將三魂抖出二魂了……”猛一跺腳,屠昌義暴烈地吼:“來人哪,給我先將這沒開眼的小畜牲剝了!”那巨漢竇蚊轟喏一聲。返身便轉朝秋離逼去。此刻,賴秀長忽然一皺眉,揮手道:“且慢!”屠昌義怒道:“賴刑堂,你還有什麽高見?”賴秀長走到屠昌義身邊。低促地道:“二當家,此人年紀雖輕,卻是神態軒昂,氣宇不凡。舉手投足之間,更流露出一股傲淩強悍的霸道韻味,而且,他早不來,遲不來,恰巧就在我們正在行事的時候出現,其中必然有蹊蹺;本堂之意,切切不可貿然動武,還是摘清楚了這人的來龍去脈及真正意圖才是上策!”


    遲疑了一下,屠昌義十分勉強地道:“賴刑堂既然如此說,我也沒什麽意見……你去和他攀攀道吧!”


    賴秀長微微躬身道:“二當家吩咐,本堂便有譜了。”


    他往前走上一步、一雙銳利的鷹眼炯亮寒森地,細細打量著秋離,半晌。這位狼牙幫的刑堂堂主陰沉沉地道:“閣下用不著再裝瘋賣狂,嬉笑胡鬧了,看你年紀不大,卻敢拔虎嘴之須:必然自有兩下子,朋友,報個名兒聽聽?”秋離故作莊容,道:“這位想就是狼牙幫的刑堂堂主‘小勾魂’賴秀長!”


    指了指屠昌義,秋離道:“那一位屠二當家的專號又是什麽?莫不成叫‘太上皇’?”賴秀長怒道:“本幫二當家屠昌義,大號‘青鵬’!”


    秋離又朝那兩個矮胖人物努努嘴,笑道:“這二位呢?”雙目倏寒,賴秀長道:“朋友,你問得這般清楚作甚?”聳聳肩,秋離吊兒郎當地道:“很簡單,等下若是打起來,我如果打不過你們被擺平了,至少也該叫我到閻王爺那裏報到的時候,說得出送我終的人是誰吧?沒得做了糊塗鬼才不上算呢?若是打不起來,呢,知道了各位的大名尊號之後,也可以交個朋友,日後拿著列位的招牌出去炫耀炫耀哪!”


    冷森森地一哼,賴秀長道:“你站穩了,那二位乃本幫二當家的生平摯友,‘銀虹’廖全,‘飛月’史賓!”


    長長地“氨了一聲,秋離:“久仰久仰,這兩位的盛名我早已如雷貫耳了,一知道是他們兩位,我就越發覺得今天自己的舉止是做得魯莽了……”一時弄不清對方的是真話抑是假話,賴秀長道:“不管你心中是否確為此意,朋友,本堂奉勸你還是拍手退出為妙,否則,隻伯你再是勇猛,得勝的希望亦是不大!”


    秋離慎重地點點頭,道:“我也想抽手退出了……”此言一出,梅瑤萍不禁全身一冷,頓時有如墜下萬丈深淵,一種出奇的孤單與絕望的感覺侵襲著她,以至在剎那間連她的眼圈都紅了!


    賴秀長心中竊喜,得意洋洋地道:“朋友,這無疑是個有益的決定。本堂答應你,若是你知道悔悟,自願抽手離開,剛才你那冒犯這罪,自可不再追究……”露齒一笑。秋離連忙拱手道:“多謝了。”


    賴秀長微微頷首,形態間立即變得有些傲慢了:“以後,年輕朋友,行事之前務須多加斟酌,細微考慮,要不,恐怕你便沒有今天這等好運了!”


    秋離躬身道:“金玉良言,我自當謹記不忘,賴堂主,我們這就走了。”


    賴秀長一聽秋離的言詞裏提到“我們”兩字,不禁怔了怔,他疑惑地道:“我們?哪個我們,莫不成你還有朋友隱伏左近麽?”睜大了眼,秋離也裝成愕然之狀道:“你不是叫我們乖乖離開麽?”不待對方回答,他又緊跟著道:“我當然就和這位姑娘一同離開呀!你放心,我們會盡快走遠,決不再與各位動手動腳……”賴秀長一下子把眼珠都氣紅了,他指著秋離,尖厲地叫道:“你你你……你這不知死活的混帳小子……”一側,屠昌義也暴跳如雷地吼:“媽的皮,可惡透頂,小畜牲,小王八蛋,你耍我們的活寶是這種要法的?你把我們全當成木頭啦?”忽然——一聲冷淒淒的笑聲響起,那圓臉的矮胖人物——“銀虹”廖全第一次開了口,他盯著秋離道:“屠二哥,這小子從頭到尾就是在耍活寶,吊胃口,他根本就沒有一點點想拍手退身的意思,屠二哥,他既想試一試,我們何不成全了他?看看這位後起之秀到底有個多麽狠法?”方臉的“飛月”史賓也嚴厲地道:“便是他想走,我們也容不得他走了,屠二哥,我們全是幹什麽的?叫人家如此戲弄?”屠昌義用力領首,宏烈地道:“二位賢弟說得有理,今天便把這不開眼的小子,與梅瑤萍那賤人一起做倒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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