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了哼,秋離道:“我用不著問,李坤,這隻是說你很會擺姿態、耍手段罷了,與事實並沒有什麽關係!”


    李坤大怒道:“你不信可以自己去查訪,我李坤真金不怕火煉2一片好心反叫狗吃了,我和你打官司到紫禁城都不怕1為了朋友,我業已賣了力氣,盡了本分,怎麽著?如今我還能叫你硬給我背上這口黑鍋?受你誣賴不成?”朝左右一看,秋離冷冷地道:“媽的,姓李的,我的火氣已然上來了,你不要逼狠了我,到了那時,我再叫你說真話你就不值了!”


    一挺胸,李坤黑髯四揚,他厲色道:“你含血噴人,誣賴善良,還以武相脅?我不怕,我李坤仰不愧天,俯不作地,你想陷害我,拿出證據來!”


    麵色一凜,秋離陰沉沉地道:“老子捏住你的脖子以後就有證據了,李坤!”


    色厲內徑,李坤叫道:“好個大膽強盜,朗朗幹坤之下,你竟然還敢撒野使潑?反了反了,王法何在?朝律何在?”冷森地,秋離道:“我就是王法,我就是朝律2”說著,他已一步一步逼向李坤而去,李坤雙目中隱現驚懼,兩頰肌肉也在不斷抽搐,他後退著,邊大呼道:“你想動粗?你給我快快站篆……”秋離步步向前,幽冷地道:“你叫吧,姓李的,就算你叫破了嗓子,看看有誰救得了你這掛羊頭賣狗肉的大戶員外!”


    倏然——


    就在秋離隔著李坤還有兩步的時候,斜刺裏,寒光驟閃,一把單刀已削頭斬來,而秋離卻連看也不看一眼,“鬼在哭”淬地抖出,隻聽得一聲尖嚎,那偷襲者業已在鮮血四濺中,一頭橫摔出去,他的頸項就在這眨眼裏被秋離掌沿砍進去了一大半,隻剩一塊頸皮在吊著那個大頭顱了!


    身形不動,秋離左手就象魔鬼的狂笑一樣瞬息東西,連閃速飛,就在他目不回視,臉不側移的情形下,繼著那名大漢子衝上來的七八名角色,亦已慘降狂號成一片,此起彼落,該繡球似的各各翻跌出去!


    正對麵的李坤睹狀之下,不由心驚膽顫,駭然失色,他怪叫一聲,轉身便朝門裏拔足狂奔——而秋離,卻又怎能讓他走掉?身形微閃之下,他業已幽靈似的攔到了李坤前麵,冷笑著,他道:“急什麽?大員外!”


    驚怒交集裏,李坤暮地橫下了心,他厲吼如雷,雙掌同時崩翻暴砍,兩腳連續橫掃直端,雙招四式,喝,確是行家身手!


    秋離大笑不歇,倏然騰飛,摟頭蓋臉便是四十九掌。掌影有如血刃,宛似狂砂,候而自四麵八方湧合罩下,威勢淩厲無匹!


    李坤那兩下子縱使不弱,麵對當今天下這位最最有名的殺手霸才的攻擊,卻也感到有心無力,難以招架,就宛如突然失陷到山崩嶽頹的一條石穀裏,連天地全覺得混沌不清,震撼搖動了!


    顫悚地尖叫著,李坤奮力揮出十二掌相抗,掌式甫出,他人已就地滾倒,擠命往一側翻去!


    秋離高亢地暴嘯,淩空斜彈旋落,身形尚在半空,雙掌電揚,又是七十六掌飛矢一樣漫天襲落。白麻石的地麵上,頓時“喳喳”連響,碎石砂屑濺散如霧,並排成一條連著一條的深深掌痕,而這連接不停的掌痕向前延展,其快無比地追逐著在地下翻滾如珠的李坤軀體。於是,就在瞬息之間,李坤已狂號一聲,整個身子如被一股大力猛擊,驀然震彈起三四尺高,又手舞足蹈地一跤摔到地下!


    一把拎著李坤的後領將他提起,秋離霍然轉身,麵對那十餘名甫自門外衝來的大漢暴喝:“都給我站住!”


    十餘個追趕過來的漢子,其實早就心驚肉跳,暗裏含糊了,不過情勢所迫無法退縮,也有虛張聲勢地吶喊發威,光是擁來擠去誰也不敢上前,此刻秋離的一聲叱喝,正好使他們找著理由收住了腿,全愣在那裏,個個俱成了呆鳥。秋離手中拎著已麵色發青,全身癱軟了的李坤,冷酷地道:“我叫你們站住,並不是看你們吃喝的還象那麽回事,隻是不欲你們白白賠上一條狗命罷了,假如你們當中有哪個不相信,大可以衝上來試試,看看老子是否能在他腳步剛動的時候,便摘下他的腦袋!”


    當然,用不著試,也沒有人敢試,他們全知道秋離能做得出來,而且,他也必定做得到!十幾個彪形漢子便都你看你,我看你地傻在那裏,沒有人膽敢擅越雷池一步,也更沒有人膽敢試試自己能否有衝上去的能力……露出潔白而閃泛著瓷光的牙齒一笑,秋離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說俊傑你們是差得遠了,至少,你們還算知道老命重要,不全是些呆鳥!”


    說著,他斜眼看了看全身癱軟,四肢垂地的李坤,而李坤如今業已窩囊得象個孫子一樣了。方才,他在一霎之間,中了秋離淩空劈出的三掌,雖說秋離不欲置他死地,在出手之際已經留了五分勁力,但這三掌下來,也將他內腑震得翻湧騰盪,氣脹虛浮,連肋骨也折斷了兩根。如今,他的魂魄已經出竅了,一半,隻覺得混混沌沌,全身劇痛如錐,加上肌膚似裂,胸膈之內逆血反湧,連喘氣也都那般孱弱了……輕輕巧巧地,秋離驟然鬆手,於是,“撲通”一聲,李坤那龐大的身體便重重跌落在白麻石的地麵上。這一顛震,直痛得他幾乎連骨架子也碎散了,不過,也頓時令他復恢了神智,禁不住脫口呻吟:“嗷……唉呀……”搓搓雙手,秋離笑道:“好險,李坤,你幸而還沒翹辮子!”


    說著,他微微俯身,道:“告訴我,馬標與何大器全被你送到哪裏去了?”咬著牙,瞪著眼,李坤猶自強撐,他痛恨地道:“我……我不知道!”


    笑了笑,秋離道:“你果真不知道麽?”大大喘了口氣,李坤倔強地道:“不知道……”於是,秋離伸出腳尖,在對方折斷的肋骨處不輕不重地踢了一下,在踢上的瞬息,又暗自緊緊一扭:“哇……嗷……嗷……”李坤不由自主地尖聲慘叫起來,一張紅臉已痛成了青中泛白,冷汗涔涔裏,頷下的黑髯也忍不住簌簌顫抖……淡淡地,秋離道:“你說是不說?”口裏問著話,秋離卻又伸出腳去,這次他換了地方,另外揀上李坤挨掌的側腹處,又是不輕不重地踩了下去:李坤驀然雙目暴突,麵龐轉成血紅,脖子上的青筋立浮,他狂號著,四肢抽搐劇烈,窒息般哀嗥:“我說……放了我……我說……”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秋離道:“咽,這才聽話,如若你早些就象這樣友善與合作,又何至弄到現在這種狼狽場麵?”’大大喘了口氣,李坤在盡量忍受著身體上的痛苦,他一雙眼又是疲乏,又是黯澀地半張著,連嘴角也吐出了白沫子。


    如今的李大戶,與片刻之前他出現在大門口的那個時候來比較,簡直已判若兩人啦。


    目光又朝愣在前邊的十來個大漢瞥了瞥,秋離俯身問道:“也不用挑地方了,好朋友,我們就在這裏把話說清楚了吧。”


    臉頰抽搐了一下,李坤低弱無力地道:“你……你讓我喘口氣……”搖搖頭,秋離道:“李坤,你少給老子拖延時間,你一麵說話一麵喘氣也可以,我問你什麽,你馬上給我答覆什麽!”


    頓了頓,秋離冷厲地道:“馬標與‘太蒼派’的何大器何前輩,你給送到哪裏去了?”掙紮著略略移動了幾分,李坤麵色異常難堪地道:“都……都早送走了……”暴喝一聲,秋離怒道:“老小子,你他媽不要耍花槍,我也知道你把他送走了,我是問你送到哪裏去了?”眼光閃縮地朝前邊那十來個漢子的方向瞧了瞧,李坤似乎有著什麽憚忌地窒了窒,他訥訥地道:“送到……呢……是送到……”秋離頓時恍悟,李坤所以如此吞吞吐吐,不敢明言的原因了。他馬上曉得,就在那十餘名漢子裏頭,必定有著“百隆派”或易主以後的“太蒼派”所遣來的jian細混雜其中,以為監視,但,到底是哪一個呢?或者,到底有幾個人呢?那十來個漢子不可能全都是礙……伸出舌尖來舔了舔上唇,秋離抬頭注視著那麵前的十來名大漢,他皮笑肉不動地道:“你們這群龜孫子裏麵,有一個或幾個不是好路數,這些人我全要把他做掉,現在,其餘的人給我指出來!”


    十餘名大漢禁不住心驚肉跳,麵麵相覷,但是,每一張麵孔上都顯露著一片茫然迷惑之色,好象誰也不曉得誰是jian細……”秋離本想叫李坤親自指認,可是,這是犯了江湖大忌了。


    李坤若是屈服在暴力之下,日後他的同路人還可能原諒他,設若他將自己的夥伴出賣,則必無法獲得恕有,這不僅是實質的利害問題,更涉及了一個人的尊嚴及心理,江湖中人,最最不能得到人家寬饒與自己內心平靜的事,便是出賣夥友——一種明顯的出賣方式,而變相的暗示與無意間的表露,則往往又當別論。至少,在那暗示者與無意間露出破綻的當事人來說,他可以自己安慰自己,可以找出很多道理來為自己辯護,不管這種道理及辯護是否屬於掩耳盜鈴,在人們的看法和他本身的感受來說,卻較之直接出賣同伴的舉止來得堪以心安得多……方才,李坤已等於是暗示秋離過了,而基於以上的原因,秋離亦不願叫李坤再親自將那混藏在人群裏的jian細指認出來。但是,那十餘名漢子顯然又不知道那臥底者是他們之中的哪一個,這事就難辦啦……雙方僵窒了片刻,秋離不由嘆了口氣,他懶洋洋地用手將頭巾下角輕輕拂了拂——而就在他的左手剛剛離開巾端一霎,一記“鬼在哭”已閃電般暴揮淬揚,幾乎在他的掌勢甫揚,“吭吭”兩聲悶嗥,站得最近的兩名大漢已打著轉子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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