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急之中,周雲一邊力搏丁驥,一麵焦切地大呼:“手下留人,秋兄,手下留人!”嘆了口氣,秋離身形飛也似地倏然旋開,銀牛角一沉猛翻,“當”地一聲,已將艾小玫緊握的青鋒劍硬硬震脫,幾乎在一個時間,他左手淬揚,“拍”地一記大耳光又把這位掀起漫天風雲的少女摑倒在地!


    周雲側首吐出一口長氣,秋離無奈地一笑道:“怎麽樣,可以了吧!”周雲的“壽龜劍”翻飛如雪,繽繽紛紛,他大叫道:“謝了,秋兄!”舔舔嘴唇,秋離揮了揮手,走過去一把將被摑得頭暈眼花的艾小玫提了起來,艾小玫用力搖著頭,好一陣子才緩過來一口氣,她懦弱地睜眼望去,恩,秋離正含笑站在麵前,那情狀,又象是方才摑她麵頰之事與他毫無牽連一樣,悠閑得足能令人氣煞!


    一見秋離,艾小玫忍不住淚珠滾滾垂落,她抽噎著低下頭去,雙手掩著臉,身子亦在不停地顫動……低沉地,秋離道:“可劄欽漢沒有死。”驚愕與意外使艾小玫迅速抬起頭來,她不敢置信地帶著淚道:“你……你說什麽?”笑了笑,秋離道:“我說,老可劄,你的三師叔,並沒有死。”癡癡迷迷地看著秋離,艾小玫疑惑地道:“真……的?”冷冷一笑,秋離道:“鬼手從不訛言!”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艾小玫急奔向躺在地下的可劄欽漢身邊,她俯在一旁,為可劄欽漢把脈,聞息聽心跳,半晌,她回過頭來,雙目中含蘊著感恩的淚!


    “謝謝你……秋離,你沒有騙我!”聳聳肩,秋離走了上去,伸手自懷內摸出一包黑油紙包著的藥粉,他交在艾小攻手中,淡淡地道:“把紙包裏的白色粉末敷在老可劄的創傷上,即可止血收口;他死不了,這全是未損及內腑的外傷,隻是他這把年紀,在這裏恐怕得要好生養息一段日子了。”接過紙包拆開,艾小玫匆匆為可劄欽漢抹起來,秋離望著她忙動中的白晰細長的雙手,望著可劄欽漢黑中透青枯老麵孔,不由低喟一聲,轉過身來。那邊,周雲與丁驥的惡鬥已更形愕然了。


    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兩個人竟全帶了傷,周雲是在前胸,衣服被扯裂了一大片,血淋淋,糊團團的皮肉翻卷了過來,看上去好不觸目驚心,而丁驥則披頭散髮,左頰上染滿了血,白白紅紅的嫩肉朝外張著,似嬰兒貪婪的小嘴,他們全是狠擠猛殺,鞭影霍霍,短刃伸縮,在壽龜劍的銀芒冷電中穿飛不息……”雙方的喘息都變得粗濁了,攻拒之間也顯得有些遲滯乏力,但是哪一個也毫不放鬆,依舊在豁出死命拚著,照這樣下去,隻怕脫不了兩敗俱傷的結局!


    略一沉吟,秋離走了近去,他在二人六步之外站定,冷峻地道:“姓丁的,你自刎如何?免得多受活罪。”丁驥傾力搏戰著,一邊喘息著大叫:“你!…是在癡人說夢話,放狗屁……”秋離沉沉一點,道:“還想看見明朝的旭陽嗎?不,你永遠看不到了!”連出九刃茝s蓿禼饔中背鑫宄擼他狂吼道:“秋離………無邊湖與天山艅x換崛墓你的……”有趣地露齒一笑矛秋離道:“當然,但你也曉得我2緩糊他們,而且已經證實過了,地下躺著的這一大片,不都是無邊湖及天山派祬潤友!”禼髕得幾乎一口氣喘不過來,而就在他疏忽的一刹那,周雲的“八十一手崩星劍”中的精華絕式:“一絭感恰薄叭盒淺析棻“星流願償”已同時攻來;不分先後,他的左掌急顫加浪,也走著奇幻的路子飄飄忽忽地罩到,這一掌,卻是天山派的嫡傳武學:“小雲三手”#


    狂吼著,丁驥右手的鋒利短刃飛旋如風,左邊的倒鉤黑皮鞭揮舞得宛似千蛇盤轉,在劍光鞭影的纏繞中,二人驟合又分,甫分再合,刃棱劃過空氣的尖銳聲音攙揉著鞭梢子的“劈啪”暴響,在噴著人的血眸中,在急促的呼吸裏,在汗水的灑濺下,雙方都不想要命了,那一種誓不兩立的仇恨是深刻的,鏤骨的,令人嘆息。


    忽然——


    周雲大側身橫翻上去,雙手握劍,在幻起的一片冷芒中猛刺敵人胸膛。丁驥則扭曲著麵孔,右手短刃在急快的跳動中由下而上倒挑周雲的小腹,同一時間,他的倒鉤黑皮鞭已暴擊戳來的長劍!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打法……象哭泣著一樣,一聲尖長的駭叫悚人毛髮地響起,艾小玫雙手掩著臉,在不停地劇烈抽搐!


    黑色的倒鉤黑皮鞭活蛇似地卷上了周雲的壽龜劍,那力道極大,足可將周雲刺出的準頭拉偏,’但忽然,丁驥絕望地悶嗥一聲,纏上周雲劍身的倒鉤黑皮鞭競立即軟軟地垂落,一丁點力量也沒有了,這隻是剎那之間的事,鋒利的壽龜劍“噗嗤”一聲透入了丁驥的胸膛,因為力量用得太猛,以至劍尖已穿過了丁驥的身體直冒出後背,而丁驥的短刃,卻似被什麽無形的力量猛撞了一下似地猝然偏斜,隻劃破了周雲腹間的衣衫便“噹啷”一聲無力地掉落地下!


    全部的經過都隻是眨眼間開始又在眨眼間結束,當人們看見兩條人影互撲的瞬息,便又看見勝負的答案了。


    嘴巴裏吐出帶著氣泡的血沫子,丁驥麵孔上的五官已然痛苦得變了形,他的身體在一下一下痙攣,雙手軟軟垂在兩邊,站著,瞪著一雙迷茫而空洞的眼睛定定地注視在周雲臉上的每一點,現在,他們彼此間隻離著不到三尺的遠近,周雲的壽龜劍還深深插在丁驥的胸膛內!


    丁驥原本朗闊的麵龐,迅速地變為枯黃慘白,高大身體也象是在逐漸萎縮,在這一霎,他已失去了生前的雄偉與沉著,再沒有一丁點狂妄,沒有一丁點自持,如今,他是如此的頹廢,如此的孱弱,似是一頭垂死前的老邁的牛!


    而周雲,周雲也在全身哆嗦著,雙目的光芒冷漠又木油,他緊握著手上的壽龜劍,僵木了一樣呆立在仇人的對麵,他象忘記了下一個步驟該如何,握劍的五指關節都凸突得發青了……秋離搓搓手,滿意地籲了一口長氣,對這種場麵他看得極其平淡,極其無奇,多少年的鐵與血,生與死的場合,已將他磨練得有一副鋼似的硬心腸,可以絲毫不沾人間煙火之氣,他看得太多,經得太多了,江湖上的日子原本如此,思仇牽連,纏纏繞繞,到末了,便往往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有的時候,便這樣就了結,有的時候,卻播下了一段思怨的種子,於是周而復始,循環不息……插腿進了這個大圈子,要想抽身出去,都是難上加難了!…那邊,艾小玫恍如驟遭雷擊一樣整個人麻木地半跪在地下,她的兩臂5歟象要防止什麽,攫取什麽,嘴唇半張著,卻2懷齙閔音來,滿頭秀3披在頭與肩上,顯得無比地淩亂1釕3你該知她此時的心境吧?她的麵容,宛似紙般的白,那是一種失去血色的,失望的,淒慘的蒼白,她僵窒著,象失去了感覺憚目光呆滯;襯著頰上未幹的淚痕,好悲涼#


    丁驥的瞳孔開始擴散,翕合的嘴巴裏血如泉湧,終於,他喉頭“咯”“咯”地起了顫動,全身猛烈地一震,仰頭沉重地俐摔了下去!


    “嘩”地一聲壽龜劍脫出了丁驥的身體,劍身上染滿了稠厚的鮮血,周雲仍然定定地站立著,嘴角在不住地跳動,不住地抽搐……忽然,“嗤”地一聲,艾小玫痛哭出聲,她伏倒地下,天愁地慘地抽泣著,雙肩在不停地聳動,那情景,也夠得上傷感了。


    大步走了過去,用力拍了拍周雲的肩頭,秋離微笑道:“老友,恭賀你血仇得報,怨恨一掃而光!”如夢初覺,周雲機靈靈地一個哆嗦,他激動地握住了秋離的手,語聲裏帶著低咽:“多謝你……秋兄,報還此仇不但全仗著你的幫助,方才也都虧了你救命,要不,此刻伯我也躺在地下了……”秋離哧哧一笑,伸出左手來曲了曲手指,他低聲道:“你太也性急,哪有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幸虧我還學了幾手‘混元指’法,要不,可就難辦了哩……”有著強製的喘息,周雲訥訥地道:“方才,秋兄,若不是你用‘混元指’彈偏了那姓丁的刃鞭,到如今,至多也隻能落個兩敗俱傷的局麵。”眉梢子一揚,秋離道:“罷了,。現在,那娘們你打算如何處置?”多少年來,日日夜夜隻想報此血仇,而一旦得報,周雲倒有些茫然無所適從起來,他攤開手,苦笑道:“我害了她……秋兄,到如今,我心裏亂極,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秋離瞥視了伏到地上悲泣的艾小玫一眼,他雙目一寒,平緩地道:“我先問你一句話。。


    周雲迷憫地道:“不知秋兄欲問哪一句?”微微一笑,秋離道:“你那師妹已是殘花敗柳,蒙羞之身,你,你還愛她麽?”怔了怔,周雲傷感地道:“我不否認……我仍然愛她,秋兄;真正的情感,是不能用這些浮麵的世俗觀點去下定論的……”一拍手,秋離道:“好,那麽,帶她走。”大大地一震,周雲驚愕地道:“什……什麽?帶……帶她走?”用力頜首,秋離道:“是的,帶她走,如若你仍然愛她,這正是機會,用了解消除你們之間的怨隙,用時光撫平你們之間的創傷,老友,帶她走!她原來便屬於你!”艱辛地,猶豫地,周雲悲哀地道:“但……但是,我這個樣子……”冷冷一笑,秋離道:“你方才已經說過,真正的情感,是不能用世俗的觀點去下定論的,如若她嫌棄你的容貌,那麽,她也不值得愛了。”、癡癡地看著秋離,周雲仍舊遲疑著道:“這似乎不大好,秋兄,她一定會恨我,她不會忘記我殺死她的夫婿,又使彤雲山莊掀起漫天風暴,秋兄,她會恨我……”哧哧一笑,秋離淡然道:“到了她真恨的時候,再說吧,罪魁禍首不是你,是姓丁的,這一切責任,全該由姓丁的去負,不要再拖延,老友,記住人活著一輩子,往往隻有一次機會,抓得巧,幸福無窮,放棄了,則可能永生不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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