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害怕,但跑步機仍然向那個亮燈的艙室悄悄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聽著四周的動靜,聽著那艙室傳來的一切聲音……似乎除了亮燈之外,什麽聲音也沒有。


    終於,跑步機來到了亮燈艙室的門邊。


    “有人嗎?”跑步機向裏麵問了一聲。


    沒有人回應。


    跑步機拿起小鏡子,向門邊探伸了過去,這艙室的艙門是開著的,用這小鏡子可以照到艙室裏的一切。


    小鏡子裏沒照到什麽異常,就是一間很普通的艙室,進門是一個簡易的衛生間,靠牆兩張鐵架床,舷窗邊一張桌子。災變之前,這裏應該是船員們睡覺休息的地方,災變之後飛艇停泊在青浦港補給,被黑衣首領那幫人劫持了,成為了他們的營地。


    跑步機走進了艙室裏,在床邊坐了一會兒之後,突然感覺很是疲累和瞌睡。


    大半夜裏不睡覺,折騰來折騰去,本來就很疲累和瞌睡,又一直處在高度緊張狀態,這稍稍一坐下來放鬆片刻,精神立刻感覺到極度的睏倦,甚至都想要躺下睡一覺才好。


    跑步機不敢睡,他努力站起了身來,把突擊步槍放回了背後,然後走去了衛生間裏,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並下意識地看向了牆麵上的鏡子。


    看著自己滿是黑斑的臉,還有隻剩眼黑沒有眼白的眼睛,跑步機嚇得厲聲尖叫了起來,他猛地一拳砸碎了麵前的鏡子,從衛生間裏倉皇逃了出來。


    回到艙室房間裏,跑步機再次坐回了床上,伸手不停地摸著自己的臉,卻是不敢再照鏡子了。


    先前和黃維濤一起照鏡子的時候,明明他和黃維濤的臉都是正常的,為什麽現在上麵也出現了黑斑?那些黑斑意味著什麽?他被感染了?變成喪屍了?


    為什麽他現在還有清醒的自我意識?


    跑步機拿起腕錶看了看,想看看自己的感染度是不是變紅了,但腕錶的屏幕變得一片漆黑,上麵什麽字都看不清楚。


    舷窗那裏似乎傳來了一些聲音,一些肉狀物摩擦在玻璃上的聲音,聽著讓人很不舒服。跑步機連忙抬頭向舷窗看了過去,卻是發現在燈光的照射下,舷窗的外麵確實有某種很噁心似乎還帶著吸盤的淡白色肉狀物攀附在那裏,把整個舷窗都遮蓋住了。


    什麽東西?跑步機本能地想抬起槍口射擊,但考慮著有舷窗的保護,外麵那東西還沒辦法進到船體內來,一旦舷窗玻璃被射碎,豈不是會把外麵怪物給放進來?


    就在這時候,艙室裏原本亮著的燈也發出滋滋的電流聲,變得忽明忽暗起來,跑步機連忙逃出了艙室,他剛一逃出來,艙室裏原本亮著的燈便熄掉了,四周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甚至走廊兩邊都沒有亮光了,好象整艘飛艇的照明在這一刻都一起熄滅了一樣。


    無盡的黑暗中,跑步機有種被人扼住了喉嚨、無法呼吸的感覺,他拚命地向前麵跑著,想要跑到走廊的盡頭處逃去下一層,哪怕與那些人形怪物呆在一起,也不想要繼續呆在這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但是,他似乎跑了很久都沒有能跑完這條走廊,這讓他心裏變得有些疑惑起來。停下喘了幾口氣之後,跑步機感覺著腳下有些發軟,似乎踩在什麽軟綿綿的東西上,根本不象是飛艇走廊正常的地麵!


    第297章 實質化


    跑步機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的艙壁,結果手摸到的地方,也全都肉呼呼、粘膩膩的,不知道摸到的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救命啊!”跑步機大聲叫喊著,內心無比地恐慌和絕望。


    ……


    “他們都還沒醒嗎?”柳幹把最後一隻黑斑喪屍的屍體從打開的舷窗扔出去之後,走回中廳向銀河問了一聲。


    飛艇此時仍然在碼頭邊,幾十根鎖鏈牢牢地鎖著它,並沒有飄到海洋中去。


    “沒有。”銀河搖了搖頭,看著地麵上睡在睡袋裏十餘名隊員,無論她使用什麽辦法,都無法將他們喚醒過來。


    “奇怪了,這些藏身在飛艇裏的黑斑喪屍應該都殺死扔海裏去了,他們怎麽還沒醒呢?”柳幹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懷疑對他們實施攻擊的,不是這些黑斑喪屍,而是藏身在海底的一個更強大的存在,至少是一隻進階海獸,可能就在飛艇附近。我能感覺到附近的海底世界裏,藏著很多很強大的威脅。”銀河推測了幾句。


    “我也是這麽認為,應該是一隻精神係的進階海獸對他們發起了攻擊,飛艇裏藏著的這些黑斑喪屍,隻是那隻進階海獸的小弟而已。”柳幹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該怎麽做?”銀河向柳幹問了一聲。


    “現在外麵的雨小多了,我想辦法把他們都弄到岸上去吧,盡力遠離這艘飛艇,也就遠離了海底的攻擊。”柳幹走了過來,再次查看了一番睡袋裏的每一位隊員。


    此時這些隊員們的呼吸和心跳都還算正常,隻是臉色無比地慘白、而且寫滿了驚恐或者憤怒等各種情緒,一部分隊員的眼珠正瘋狂地轉動著,顯然都還陷在某個惡夢之中無法醒過來,無論柳幹怎麽叫喊、搖晃他們的身體,他們都沒有任何反應。


    銀河是在發現船體發出一陣劇烈搖晃,然後值夜的韓廣明也不知什麽時候因為太疲累睡著了,對船體的搖晃毫無反應時,才發現了情況有些不太正常。她按照柳幹的指令立刻把柳幹喚醒了過來,但之後無論兩人做了什麽,都無法把其他隊員從睡夢中喚醒過來。


    很顯然,飛艇裏的隊員受到了某種致幻類的攻擊,或者是進階海獸發出的夢境類的攻擊,把他們催眠並深陷在了夢境中無法醒來。


    柳幹和銀河的推測沒有錯,一些白天時就躲進了船體管道之中的黑斑喪屍,在一隻攀附於飛艇底部的進階海獸,一隻巨大的惡夢水母的控製下,從它們各自藏身的地方鑽了出來,聚集到中廳裏試圖抓走被深陷在夢境中無法醒來的隊員。


    他們以前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把黑衣首領留在營地裏的隊員們,悄無聲息地從睡夢中抓出了飛艇,扔到了惡夢水母的懷抱之中,讓那些隊員的靈魂成了惡夢水母的食物,身體則成為了他們這些黑斑喪屍中的一員。


    但這一次,有銀河守在柳幹及一眾隊員的身邊,惡夢水母沒有能得逞,它事前安排藏身在飛艇各個管道裏的那些黑斑喪屍全都死在了銀河和柳幹的手中。惡夢水母沒有了這些黑斑喪屍的幫助,除了自己攀附在飛艇的船底繼續用它製造成的夢境困住隊員們的靈魂之外,暫時還沒有能力遠距離獲取這些隊員的靈魂當做食物。


    銀河從始至終一直是清醒的,而且她特殊的身體結構讓她無法受到夢境攻擊的困擾;柳幹隻短暫被拉入了惡母水母的夢境中,但他本身級別較高,受到夢境攻擊的程度比其他隊員要淺,在銀河的幫助下很容易就清醒了過來。


    所有隊員在受到惡夢水母的攻擊之後,被困在了同一個惡夢夢境之中,柳幹因自身的強大,剛剛被困就在銀河的幫助下脫困而出,夢境中出現的那個柳幹則是所有隊員集體意識下的一個產物,在這個集體夢境之中產生的虛擬柳幹集合了所有隊員對他的想像,被他們的意識抽取各自的記憶片段把他實質化了出來,甚至擁有了暫時的人格和思考能力。


    但他不是真的柳幹,所以黃維濤把鏡子對向柳幹和韓廣明的時候,他在鏡子裏隻看到了韓廣明,沒有看到柳幹,這讓黃維濤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一個在鏡子裏看不到的人,遠比一隻臉上有黑斑的喪屍更讓人恐懼,因為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鬼物之類的東西,所以黃維濤第一反應就是把跑步機給拉了回去,以免暴露了鏡子的秘密,被這冒充柳爺的鬼物給盯上了。


    後來跑步機在通訊室的玻璃牆壁上沒有看到柳幹也是同樣的道理,因為那個柳幹隻是眾人集體意識在夢境中產生的虛化形象而已。


    在張勝利等人每天傳銷一般的洗腦中,柳爺在一眾隊員心中已然擁有了無上威望,即使是在一個沒有柳幹存在的夢境裏,他們也都全體夢到了他並把他實質化了,成為威望和公正的象徵。


    銀河平時隻呆在柳幹的身邊,或者藏身在暗處,幾乎不怎麽說話,也不和任何人交流,她沒有被拉進夢境,集體意識中沒有出現她並不奇怪。


    通訊室裏張勝利的聲音,虛擬柳幹和張勝利的對話,當然也都是隊員們惡夢裏的想像,一種自我心理安慰而已。


    周菁菁被強姦則是她在惡夢水母的攻擊下臆想出的幻覺,她臉上的傷、衣服上的髒跡自然也都是她自己想像出來的。但在夢境之中,想像即現實,洗手間裏當時又隻有她一個人,於是洗手間的環境也被她的想像給改造了。


    意誌不夠堅定、性格比較脆弱而且感覺很無助很害怕的時候,靈魂最容易受到攻擊,在惡夢中也會困得更深。


    周菁菁一心認定自己被跑步機強姦了,惡夢般的經歷讓她受到過度驚嚇,心中無比害怕,靈魂也因此變得虛弱,一旦靈魂虛弱到完全陷入惡夢水母的惡夢夢境之中,她和那些喪失了自主意識的黑斑喪屍便沒有什麽區別了。


    第298章 不堪回首


    鏡子裏變成黑斑喪屍的周菁菁,正是那時候她極度害怕、靈魂變得虛弱的外在表現。


    和周菁菁呆在一起的男友胡俊,雖然那段時間情緒波動也很大,但他是一個意誌很堅定的人,級別也到了5級,所以他就算做出了些很出格的事情,誤殺了黃維濤直到被關禁閉,都沒有感到太過害怕,靈魂也沒有因此變得虛弱,臉上自然也就沒有出現黑斑。


    韓廣明在現實世界裏雖然是一名警校生,但性格一直很脆弱。在顫慄世界裏,他努力想讓自己表現得強大,想獲得柳爺和其他隊員的肯定,但顫抖的聲音和雙手總是出賣他脆弱的內心。


    特別是當柳幹離開、他需要獨自麵對跑步機的時候,外表堅強的他內心十分害怕,想要控製住跑步機又害怕對方的反抗,那個因為害怕而變得脆弱的他,在跑步機的鏡子裏自然臉上現出了黑斑。


    齊韶華本來就隻有4級,在團隊裏是很弱小的存在,麵對滿臉是血、拿黑洞洞槍口指著他的跑步機,無比害怕、嚇得魂飛魄散,牆壁鏡麵中的他臉上出現黑斑也就不奇怪了。


    跑步機自己原本是個意誌力還比較堅定的人,但在經歷了惡夢中一件一件匪異所思的事情之後,沒有影子的柳幹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糙,他變得無比害怕和絕望,在二樓艙室鏡子裏看到的自己,臉上也出現了黑斑。


    他的靈魂也在那時候陷入了惡夢水母強大獸魂的吞噬之中,如果他不能重新變得堅強起來,或者有外力的幫助,很可能和夢境中死去的那些人一樣,永遠地陷入黑暗之中再也無法醒來。


    惡夢水母呆在飛艇外,並不能直接攻擊這些隊員,它所做的一切隻是起著四兩拔千斤的作用,挑動著隊員們平時內心深處積聚的矛盾,讓他們在夢境中相互仇恨和懷疑,甚至是自相殘殺,讓他們在夢境中‘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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