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偌一狠心,右手持劍,向楚君睿刺去。然而,當劍尖剛抵上他的胸口,看見他眼中柔情的白千偌卻猶豫了。


    為什麽要殺他?家人的死並不是他的錯。但是,若不報仇,那她前些年又是為了什麽而活?


    為了什麽而活……


    正當她遲疑著難以作出決定時,忽然感到背後有股氣流,以一種強大的力量將她向前推去。她沒能避開,眼睜睜地看著無雙劍刺透楚君睿的胸膛。


    “君睿!”白千偌慌張地拔出劍扔在一旁,抱住楚君睿,跌坐在地,“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後悔過,淚水又一次湧出眼眶。


    “不要哭。”楚君睿想抬手為她拭去淚水,卻發現力量正在從他體內緩緩地無法挽回地流逝,“我從來都沒有……沒有怪過你。”


    “我……”白千偌甫一開口便被人打斷了。


    “哈哈哈,無雙劍終於完美無瑕了。”武常行大笑著出現在她身後。


    看著他猙獰的笑臉,白千偌猛然醒悟:“師父,剛才是你推我的!”


    “沒錯。”武常行恢復了往日那冷漠的神情,“無雙劍隻有在飲過情人之血後,才能成為天下第一的寶劍。”


    “您怎麽能這樣做?”白千偌質問道。


    “他不是你仇人的兒子嗎?”武常行頓了頓,突然冷笑起來,“不過,你錯了。你的仇人不是他,也不是青龍寨,而是……我。”


    “什麽?”白千偌驚問道。


    “鍛造無雙劍時,隻有在原料中加入人的血液,才能使鍛造出的劍達到完美。所以,那年我一個人下山殺了白家幾十口人,然後把罪名推給了青龍寨。反正他們殺的人太多,也不差那麽幾個。不過那次鑄劍卻失敗了,所以之後我又去殺了不少人。”


    難怪師父有好幾次一人下山連著幾天也不回,還不讓他們跟著去。“原來那天是……”楚君睿艱難地開口道,“那為什麽要留下她?”


    “因為她天生是個練劍的人。而且,我更想看到她殺你。”武常行道,“誰讓你是我最愛的女人和別人生下的孽種,我又怎麽可能把你留下呢?我收你為徒,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將你折磨致死。當你和她愛得越深,我就會越興奮,因為你將會越痛苦。”


    “你這個瘋子!“白千偌激動的大叫。


    “咳咳……”鮮血從楚君睿的口中湧出,他對仍在震驚中的白千偌笑了笑,“別再傷心了。以後,連我那份一起,好好活……”


    “好。”白千偌不再理會武常行,低頭看向躺在自己懷中的楚君睿,抬手抹去淚水。


    楚君睿閉上眼,嘴角揚起一個弧度,斷斷續續道:“偌兒,知道嗎?我一直都……都很……愛……你……”


    白千偌抱著漸漸停止呼吸的楚君睿,俯身在他耳旁低語道:“我也是。”


    仿佛看到他唇邊的笑容更甚,白千偌忍住淚水,讓他躺在地上,拾起扔在一旁的無雙劍,站起身,恨恨地望向武常行。


    “怎麽,想殺了我為他報仇?”武常行冷笑著避開她刺來的一劍,出掌將她擊退至十步外,撞在樹上,“別忘了,你的劍法可是師承於我。不過,我倒可以幫你去和那小子相會。”


    “我是不會放棄的!”白千偌怒道,忍住背部的劇痛,提劍沖了過去。


    “癡心妄想。”武常行閃過劍鋒,反掌將無雙劍從她手中擊落,順勢將她擊倒在地。


    白千偌伸手去拾劍,忽有一物自她袖中掉落。


    “這是……”武常行向那物看去,發現時一塊玉佩,臉色忽變道,“這玉佩是從哪裏來的?你究竟是誰?”他衝上去,猛晃著白千偌的肩。


    白千偌咬牙道:“君睿給我的。是他的娘親給他的。君睿說這是他的親生父親留下的東西,所以從得到它起就一直埋在樹下,前陣子才帶我去挖出來。”


    “親生父親?”武常行瞪著眼,忽然狂笑道,“哈哈哈,他的親生父親,我是他的親生父親。我居然殺了他,殺了我的兒子!”


    他笑了一陣,又突然痛哭起來,眼神渙散地喃喃自語:“殺了他,我不想殺他了,不想了……”


    武常行像是忘了站在一旁的白千偌,迷失在自己的世界中,又哭又笑地揚長而去,消失在山林中。


    看來武常行是瘋了。


    白千偌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不再去理會了。


    就讓他這樣痛苦一生吧。


    白千偌坐回到楚君睿身旁,指尖撫過他已冰冷的麵頰。


    他為什麽要丟下自己,或者,其實是她自己丟下了自己。


    白千偌拚命地忍住淚水,不讓它落下,仔細地將楚君睿的屍體埋葬好。


    他說要連他那份一起活下去,但誰能告訴她,沒有他,自己要怎樣才能活下去。


    白千偌拾起無雙劍,看著它苦笑了一陣,將它收回劍鞘,緩緩地,帶著些踉蹌,向山下走去。


    劍無雙,人,也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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