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昭陽殿


    容嬪的父親,戶部員外郎正在前殿焦慮地走來走去。


    陪同他一起的女挺著個大肚子,溫柔地依附過來,道:“夫君不要擔心,娘娘到底是你的親生女兒,總會願意相見的。”


    “你不懂。”戶部員外郎麵露難色,“她性子比她娘還要剛烈。她說不準……”


    “說不準什麽?”容嬪一身紅色拖尾襦裙,從旁邊門簾款款而來。


    容嬪的聲音很冷淡:“父親,你找我有什麽事?”


    戶部員外郎躊躇了兩步,才緩聲道:“娘娘,南王、北王前幾日派遣特使過來為修建小國師的府邸送了不少金禮,但,但我前幾日看庫房還好好的,今日早上再去看時少了東西。”


    “什麽!”容嬪一驚,“怎麽會少?可抓到了賊子?”


    “沒有。少了一百塊金磚,二十枚翡翠手鐲,還有一些其他零散的珠寶。”戶部員外郎表情很急,“小國師的庫房是歸我官守的。庫房四麵被上百錦衣衛守著,連戶部尚書大人進出的時候都必須被搜身,附近也沒見到誰挖地道。沒能發現賊子。”


    “刑部那邊怎麽說?”容嬪又道。


    “沒,沒說。”戶部員外郎抿了抿唇,壓低聲音,“娘娘,此事事關重大,娘娘可千萬不要讓陛下知道了。”


    容嬪:……


    她能說,皇帝就在一牆之隔的地方聽麽。


    就在一牆之隔的皇帝與皇後:……


    元軟差點笑出一個噴嚏。


    容嬪有些煩躁道:“那你來尋我作何?我又不會判案抓賊。”


    戶部員外郎遲疑了會,看向了側室。


    側室忽然就跪在了容嬪身前,淚珠子落下來:“夫君說不出口,妾身實在害怕隻能腆著臉說,希望娘娘能開嫁妝的庫房,先分一部分給我們彌補上這個窟窿。日後,我們一定對娘娘馬首是瞻。”


    元軟在裏麵聽得震驚:


    【居然是算計女兒的嫁妝!還憑空畫餅,之前看他為容嬪說話,還以為是個好爹。】


    容嬪冷笑一聲,替她說話?


    那也是看她還占著個嬪位。


    元軟又道:【這爹是個極品!阿兄用這樣的臣子,不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這麽對我吧!】


    容嬪本來很生氣,聽到這差點笑出了聲。


    皇後也強忍著笑意。


    隻有皇帝:……


    吃瓜還要被扣個鍋,回頭就把這臣子外放吧。


    殿外的戶部員外郎神情緊繃:!!!


    誰,是誰在說話?


    【再瞧一眼,這真是容嬪的爹?好,好普啊!】


    戶部員外郎瞬間被哽住:!!!


    誰,到底是誰又在他心窩窩上插刀了!


    【他好像生氣了?看起來更顯得有些醜了。嘶,容嬪大美人該不會是被抱錯了吧。】


    戶部員外郎:……


    他捏緊拳頭,自容嬪出生後,他被帶綠帽子的風言風語就沒停過,但他一直選擇勉強相信,可誰能想到在昭陽殿居然也聽到這樣的聲音,難道容嬪真不是他的女兒?!


    容嬪注意到父親不同尋常的神色。


    容嬪忽然意識到到對方極可能也能聽到心聲時,她很驚訝,忍不住觀察側室與嫣兒妹妹,好在這兩人表情沒變化。


    這一下,容嬪就忘記陰陽怪氣回去。


    正是她不同以往的沉默,讓戶部員外郎與側室都誤會了。


    他們誤會容嬪心軟有了轉機。


    側室見狀輕輕扯了扯戶部員外郎,見他沒說話,側室摸著自己肚皮道:“娘娘,沒有娘家支撐的出嫁女向來是沒有底氣的。夫君聰慧,日後高升,一定不會忘記娘娘。”


    戶部員外郎見側室摸肚子的動作,臉上閃過一抹猶豫。但還是心一橫咬牙開口道:“娘娘,既然你能同意,想必還是掛念我們的父女情分,願意幫助家族發揚光大。”


    容嬪:???


    “你入宮多年,陛下聖恩讓你坐上了嬪位,但你始終沒能生個一兒半女。嫣兒妹妹比你小幾歲。你文姨娘擅生養,她肯定也不差。你不如推薦嫣兒入宮,承恩受寵,生孩子為你固寵。”


    戶部員外郎想著,畢竟養了些年,若容嬪能把自己的女兒推舉上去,他就不戳穿對方的身份。


    然而他剛苦口婆心的說完,再次聽到熟悉的聲音:


    【等等,他們不是過來求助,如何解決貢品被偷的問題嗎?怎麽現在開始賣女求榮了?】


    【不過居然把賣女求榮說得連自己都快信了。真是達到了偽君子的最高境界!阿兄重用這樣的臣子會不會也……】


    戶部員外郎:……


    誰,誰在汙蔑他!


    皇帝嘴角微微抽搐,聽到這熟悉的話術。


    難不成後半句又要給他扣黑鍋?!


    他忽然一把抱起了元軟,對皇後道:“最近李丞相還與我說要擴大招收底下舉薦上來的人才,但從戶部員外郎連女兒嫁妝都克扣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通過“舉孝廉”上來的官員良莠不齊,沒必要再擴招。”


    皇後忍笑點頭。


    【好耶!阿兄!正義的使者。我以後的嫁妝保住了。】


    皇帝又好氣又好笑:才多大就開始擔心嫁妝了。


    果然,來容嬪這看看元軟是對的,心情都變輕鬆了。


    一牆之外的戶部員外郎:???


    什麽正義的使者?


    這時,那聲音又一次響起:


    【統兒,你找到那批金錢在何處沒有?】


    【元軟我正在找,這員外郎身上的爛瓜太多了,一件件地翻我真的是在shi裏淘金!】


    戶部員外郎:!!!


    什麽爛瓜?!什麽shi?!


    他身上明明什麽也沒有。


    戶部員外郎神經高度緊繃,這時,他發現門簾後麵還有微弱的燭光。


    他忽然想到,門簾外會不會有人在故意偷偷說話?這一切會不會是容嬪在搞鬼!越是想,戶部員外郎越是懷疑,沒一會,他果斷地大邁步向著隔壁走。


    “等等!”容嬪道。


    戶部員外郎見容嬪攔著他,越發覺得是真的,裏麵肯定藏了一個人。


    他沒搭理容嬪,隨口敷衍了一句,道:“你自己生不出,以後總要保養的,嫣兒生下來的孩子,名分上總能喚你一聲姨母。這不比野外抱養來的……”


    “咿呀咿呀!”


    【嗯?野孩子說的是我嗎?!氣死了!阿兄!上!】


    掀開珠簾的戶部員外郎傻在了原地。


    他不是被話語嚇到了,他是隔壁坐著的陣容嚇到了。


    皇帝皇後一左一右,同時轉頭看他。


    這該不會是幻覺吧。


    【哈!怕了吧!皇帝在此!】


    再一次響起的聲音“啪啪啪”把他的美夢打醒。


    尤其注意到皇帝的眼神,戶部員外郎隻覺得後脖頸發涼,隨時會被削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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