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笑聲,從此擾亂了簫泉的生活節奏。


    那是七歲的夏天,因為身體的關係年幼的簫泉被寄養在了大伯家中。大伯和大媽都是忙著幹活的人,一天到晚也隻有吃飯時間陪著他,剩下的時間久隻能靠自己打發了。


    蟬鳴、魚躍、蜻蜓飛,這些鄉下的景觀雖然讓他著迷,可是時間久了也無聊了。於是每天湊著時間,做戲似的和著鄰居阿姨的叫喚叨叨,成了簫泉的日常必修功課。本以為這樣的無聊要持續到父母接了自己回城,卻沒想到,似乎是上帝聽到了他的祈禱,給他送來了一個粉嫩粉嫩的小夥伴兒。


    他的目光從對方的腳移到了對方的臉上,最終定格在那厚厚的一層紗布蒙住的眼睛上——真是可惜了,這麽可愛的女孩子居然是瞎子。


    “你看不見嗎?”這句話成了他們對話的開始。


    “嗯。”小女孩微笑著點了點頭,似乎一點都不難過。這突兀的問話也因為二人的心無芥蒂,而無比真誠。


    “我叫簫泉,你呢?”


    “你知道的啊!”


    “我才第一次見你啊,怎麽可能知道!”


    “你不是每天都要叫好幾次我的名字嗎?”


    “噗……你就是潼潼?”這下輪到他忍不住發笑了,這個小女孩還真有意思。


    “是啊,我叫梓潼,梓,就是梓樹的梓,潼,就是潼關的那個潼,我出生的地方。”


    “哈,你知道的真多。什麽梓樹、潼關,我都沒有聽說過!”簫泉一點都沒有因為自己的回答而臉紅。


    “你為什麽不去上學?”


    “因為身體不好啊。你也是因為眼睛,所以才呆在家裏吧!”


    “嗯。媽媽擔心我,所以也不讓我亂走。現在請了一個新的醫生來治療,希望再過幾天可以康復,那就好了。”梓潼的語氣中難得流露出了一些寂寞。


    簫泉忍不住泛濫了同情心,抓住了女孩的手,安慰道:“放心,一定能看見的。在你看見之前,就讓泉哥哥來當你的眼睛,你想去哪裏,哥哥都帶你去。想知道什麽,哥哥來告訴你,好吧?”


    聽到少年故作老成的回答,梓潼一下子破涕為笑了,“什麽哥哥呀,沒準你還沒我大呢!”


    “哈,你這個小小的蘿蔔頭,還想當我姐姐嗎?哼,要是姐姐我就不陪你玩了!”


    “好嘛,泉哥哥。”雖然是不情願的口氣,其實心中已經盛開了幸福的花。


    “對了,剛剛不是你媽媽在叫你嗎?你不回去不要緊嗎?”


    “嗯,沒關係的。泉哥哥,你帶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我來了這裏這麽久,都還沒有出去過。潼潼好悶啊!”


    “好啊。潼潼想去哪裏?”


    “潼潼想去有花的地方,聽說花兒都很好看的,有紅的、綠的、黃的、白的……還有蝴蝶呢!”


    她說的都是簫泉不屑一顧的,可是如今見她臉上那麽心馳神往,心裏不禁對往日的自己有了一些痛恨,身在福中不知福,活該無聊死!一麵卻又心疼著她,便牽起了她的手,說:“那泉哥哥帶你去小花園,那裏的花可好看了,而且特別香,老遠就能聞到呢!”


    兩個小人兒手拉手,兩條命運的詭計也發生了交疊、蔓延……牽起的手,是不是可以代表一個關於未來的承諾呢!


    花在笑,她也在笑,空氣中的味道,滿滿的都是幸福。她柔嫩的手指拂過花瓣,欣喜地發出一陣感嘆:“好軟啊!”再想要往下摸時,卻被簫泉拉住了。


    “泉哥哥,怎麽了?”少女疑惑不解。


    “嗯,小心有刺。”


    少女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許多,“花兒不是最美的東西嗎?怎麽會有刺?”


    簫泉捧起她的臉龐,輕聲細語地說:“就是因為美麗,所以需要保護自己啊。不然被摘走了怎麽辦?”看著少女的臉色並沒有因此舒緩,簫泉又賊賊地說:“潼潼可是比花還好看哦!”


    “可是潼潼沒有刺……”她伸出雙手比劃了一下。


    看著她這麽可愛的舉動,簫泉心中一陣愉悅:“那是因為潼潼有了泉哥哥啊。哥哥以後會保護你的,哥哥就是你的刺!”


    “哈哈。”不知是在笑簫泉這粗俗的告白,還是笑這個蹩腳的比喻,梓潼笑得花枝亂顫。也就是在這一瞬間,簫泉被眼前的景色奪了清明,隻覺得天地都為之黯然失色。


    幾乎是不由自主的,他在女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唇間落下的細膩柔滑,讓簫泉的心頓時滿足了。隻是這滿足在見到梓潼驚慌失措的臉色之後便土崩瓦解了,“潼……潼潼……那個……”


    眼看著對方就要梨花帶雨了,簫泉也顧不得什麽風度了,一把將梓潼抱入懷中,一下一下地捋著她的頭髮,半哄半騙地說:“潼潼乖,不哭。哥哥這是喜歡你才親你的!”


    “騙人!”


    簫泉心中一驚,以為自己的謊話這麽快就被戳穿了。


    “媽媽也說喜歡潼潼,可是媽媽從來沒有親過潼潼!”


    吊起來的心又回到了該在的地方,簫泉繼續半哄半騙:“那是因為泉哥哥比媽媽更喜歡潼潼。”說完,又忍不住在她另一側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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