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地轉頭看向已經坐直的蘇臨清。蘇臨清就像是液體一樣，乖巧地縮到了病床旁的椅子上。他背部挺直，雙膝並攏，雙手放在膝蓋上，做出了認錯的姿態：“不是我的錯。”葉頡：“……”他近日已經用完了之前十年份的省略號配額。“扶我起來。”葉頡聲音沙啞道。蘇臨清立刻興奮的張開爪子。“不是你。”葉頡趕緊阻止，“你好好坐著。趙默，過來扶我起來。”蘇臨清默默地縮回椅子上：“哦。”大大貓好像還沒消氣，先忍忍。趙默不愧是董事長特助，立刻從震驚癡傻狀態清醒。他撿起公文包，走到床頭，先把公文包放床頭櫃，然後把葉頡扶著坐起來，並在葉頡身後墊了幾個枕頭。葉頡這才能看到病房的狀況。這是一個保密性很好的特殊療養病房。他割傷的手已經包紮好，手臂處紮著針，輸的應該是增加營養的液體。失血過多後應該有許多後遺症，但葉頡除了身體乏力之外，並無其他不適。他猜測，這可能是自家貓做了什麽。葉頡隻是失血過多，身體沒有其他病灶，蘇醒之後就能吃東西。趙默將葉頡扶起來之後，先讓醫生替葉頡檢查，然後去給葉頡買飯。“不要魚，不要肉！要吃貓不能吃的東西！”蘇臨清立刻舉起一隻手，像招財貓一樣揮了揮，指揮趙默給他買飯。對蘇臨清而言，他和趙默已經很熟了。家裏裝修和食物供應，都是趙默親自負責。趙默是大大貓手下的頭號飼貓員。對趙默而言……你他媽誰啊？！趙特助用和葉頡極其相似的冷淡眼神掃了一眼蘇臨清，然後轉身離開，並未理睬蘇臨清的胡言亂語。不過他還是會幫蘇臨清買飯。隨便買一份，愛吃不吃。葉頡的液已經輸完。他現在要被護士推出病房門，全麵檢查身體。葉頡離開前叮囑：“好好待在這裏，不要亂跑，我檢查完身體就回家。”蘇臨清乖巧點頭。葉頡一離開，他就手按在病床邊緣，撅著屁股伸了個懶腰，邁著優雅的步伐離開了病房。蘇臨清雖然在葉頡麵前很放鬆，獨自一人的時候還是很警覺。他當過人。蘇臨清這種貓妖，覺醒靈智的時候就五六歲孩童的思維。老天偏愛人類，貓妖化形成人的時候心智才會繼續成長。他開靈智的時候已經是末法時代，妖類無法自主修煉，隻能依靠“討封”的手段，即和人類結緣來化形。蘇臨清平平無奇本土貓，化形成人後被一戶沒有親生子嗣的致仕官員收養。差不多二十年後，養父母死了，他在人間的緣分斷了，無法維持化形，退回了貓的形狀，找了個窩蜷縮著一睡就不知道是多少年。期間他斷斷續續有清醒，以貓的姿態遊走世間，但再沒有遇到過有緣人。貓妖壽命隻有兩三百年。他的壽命隻剩下一百年的時候，被雷劈中穿越，在雷雨天扒拉著葉頡褲腳碰瓷，成功過上了富貴貓的慵懶生活。穿越後蘇臨清就感覺不到血脈和天道對貓妖的“提示”了。他以為這輩子再不能化形，哪知道大大貓自殺的時候，“提示”又來了。不過這無所謂。當貓也好，當人也好，蘇臨清隻是一個混吃等死的性子，變成人後也就是食譜終於廣一些而已。那麽，混吃等死卻十分謹慎警覺的蘇大貓，為什麽不聽大大貓的話，獨自溜達出門呢？誰知道，他隻是一隻貓。連貓自己都不能搞懂貓腦子裏在想什麽。……文霽坐在療養院花園的石凳上，手中提著一個花籃，兩眼無神。文霽是娛樂圈當紅流量明星，有顏值有才華有人氣，走到哪都狗仔私生粉無數。但在這個醫院的療養院中，沒有任何娛樂記者和私生粉能混進來。所以他也能稍稍喘口氣。他抬頭看向療養院的大樓，知道葉頡在哪層樓哪個病房，但不敢上去。葉頡愛他頗深，雖然還未對他做過不好的事，但他總有一種這個人下一刻就會把自己關起來，折斷羽翼當金絲雀的恐懼感。可傳聞葉頡自殺是為了他。他必須去探病。在陽光中坐了半晌，文霽身上的寒意稍稍緩解了一點。他活動了一下脖頸，慢吞吞起身，就像是趕赴刑場一樣往療養院大樓挪動。文霽剛走到樓道口，一團陰影砸了過來。“喵嗷……啊啊啊啊讓開！”一個精致美少年坐著樓梯扶手滑下，和他撞了個正著。在文霽暈倒前，聽到有護士咆哮：“不準玩扶梯！！”作者有話要說：養貓小貼士：不要養貓！第3章 第 3 章蘇臨清雙手放在膝蓋上。乖巧。他怯生生地看了葉頡一眼，張口認錯：“不是我的錯。”虛弱的葉頡靠在病床床頭，默默地盯著蘇臨清。蘇臨清咬了咬牙，撩起自己的運動衫下擺，露出有著如白玉般溫潤光澤的結實小腹，眼睛一閉，頭一甩：“吸吧！”葉頡一口氣沒提上來。堂堂霸道總裁挺過了“天道”的製裁，竟差點被蘇臨清這個動作給送走。他趕緊伸手把蘇臨清的衣服下擺給壓下去：“你幹什麽？！”蘇臨清疑惑：“給你吸肚肚。”葉頡：“？”蘇臨清：“？”差點腦溢血的葉頡本想說自己不是變態，但他突然想到，每當自家貓做了蠢事，都會乖乖翻肚肚，任由自己把臉埋在它的肚肚毛上。平時大白貓最討厭誰碰它肚子。就算給它梳理肚肚上的毛疙瘩，大白貓都會死命掙紮，抱著葉頡的手瘋狂蹬咬，葉頡必須戴上防咬手套。隻有在自己闖禍的時候，大白貓才會屈尊降貴地露出肚肚討好自己。這是大白貓認錯的表現。葉頡沉默了半晌，道：“你現在是人。”蘇臨清睜大眼睛：“你嫌棄我了？！”葉頡：“不是……”蘇臨清提高聲音：“我是因為誰才變成人？你還嫌棄我！”葉頡：“我沒有……”蘇臨清委屈地雙手使勁拍打自己的膝蓋：“我都沒嫌棄你不是貓，你還嫌棄我！變成人不好嗎？網友天天都拎著自家貓喊‘變變變’！你居然還嫌棄我！是因為性別不對？還是說你是福瑞控？”葉頡：“……？”為什麽網友要拎著自家貓喊“變變變”？怎麽扯到性別不對上了？福瑞控又是個什麽東西？葉頡從學霸學神到青年霸道總裁，人生中所有時間除了吃喝拉撒養貓，全都送給了學習和事業，上網也是查資料和處理公務，從未看過雜七雜八的東西。他居然沒跟上自家貓的話題。不過沒跟上話題，可以跟上腦回路。葉頡立刻道：“不是嫌棄。我們都是人類，這樣不好。”蘇臨清愣了愣：“是嗎？”葉頡解釋道：“人類不會互相埋肚肚。”蘇臨清皺著眉頭使勁思索，把自己隱藏在記憶深處的人類生活片段挖了出來。他再次睜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啊，我記起來了。對不起。我好久沒當人了，一時半會兒沒有回過神。”說完，他遵循記憶中的禮儀站了起來，十分別扭地對葉頡拱手作揖，然後不確定道：“是不是該這樣？”葉頡被嚇到了。這還是他的貓嗎？他的貓居然會道歉，還會作揖鞠躬？隻有狗才會作揖鞠躬！啊不對，這是古禮？自家貓玩電腦追劇的時候學的？“嗯，知道錯就好。”葉頡心中驚濤駭浪，表情卻仍舊是個麵癱，“我馬上出院。這段時間我會請年假，教你習慣人類社會。”他頓了頓，又道：“我也有錯。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待著。”葉頡是真心認錯。他一定是失血過多腦袋懵了，居然把貓一個人（？）丟在這。貓貓亂跑，當然都是主人的錯。蘇臨清鬆了一口氣。太好了太好了，大大貓氣消了。葉頡氣一消，蘇臨清就嘚瑟起來：“對，就是你的錯！”葉頡無奈：“嗯嗯嗯，對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