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還是一隻幼年犬。 楊奕欽目光落在狼青犬身上:“這是爸養的狗嗎?” “沒錯。”楊父解釋說,“去年你三大爺家的狼狗懷崽了,年初我去抱了一條小狗崽回家養,末世爆發後就長到這麽大了。” 楊奕欽誇讚:“看起來很威風。” 聽到楊奕欽誇獎其他動物,貓小六直覺爬上烏黑的小腦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一時間,它顧不上跟狼青犬針鋒相對,連忙轉身奔向楊奕欽的方向,順著對方的褲腿往上攀爬,邊爬邊賣萌一般“喵”、“喵”叫。 楊父看向它的小心收起的利爪,笑說:“你們的貓也不錯。” 貓小六:“喵。” 龐大的中華狼青犬齜了下凶猛的獠牙。 楊父摸了一把狼青犬的腦袋,狼青犬嗷了一嗓子,便乖乖往後退了一步。 這時,楊母在樓下大喊了一聲:“欽欽啊,你和小封收拾好了嗎?” “還沒有。”楊奕欽走到扶手邊上,“剛剛跟我爸聊天呢。” “楊建國!”楊母大聲喊道,“別耽誤你兒子和你兒媳婦收拾東西,沒事就下來幫我做飯,村長還在樓下等你呢!” 話音一落,“礙事”的楊父和“兒媳婦”封霖都沉默了。 村長? 楊奕欽看向院子裏,發現有一位五十多歲的男人站在下麵,身邊也跟著一條狼青犬,跟楊父的愛犬應該是一胎生出來的,大小和體型都很像。 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三位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以及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他們應該都是巡邏隊的人。 楊父輕拍狼青犬的腦袋,見它聽話半蹲,就走到了臥室的床邊。 他檢查了一番地暖的分水器,確定沒有問題後就打開了上麵的旋鈕,隨後轉身囑咐楊奕欽和封霖說:“供電雖然斷了,但咱們家的地暖,可以燒灶台的時候順便自己燒了。不過為了節省煤炭和柴火,隻有兩間臥室打開了地暖開關,一層的大客廳自己燒了個大點的火爐。你們這間臥室的開關我打開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應該就不會這麽冷了。” 楊奕欽問:“柴火是從外麵砍的?” 比起耗電來供暖,現在村裏的人多是自家安裝了暖氣片或地暖盤管,然後利用做飯的土灶燃炭燒火來當熱源,因此家家戶戶存了不少煤炭。 但村裏的樹木都是各家種的果樹和乘涼木,村外又是成片的田地,除此之外就是小路邊上的白楊和柳樹,唯一的樹林是專門種來當家具木的,遠在三公裏外的地方。 “就是東邊的樹林,在下雪之前砍的了。”楊父解釋說,“世道一亂,大家就什麽都想囤一點,不然心裏不踏實。” 楊奕欽關心地問:“出村那麽遠,沒人出意外吧?” 楊父搖頭:“咱們村子離城鎮太遠了,周圍都是成片的田地,除了村裏的喪屍就沒有其他威脅了。” 楊奕欽笑了笑:“咱們的地理環境真不錯。” “也有其他麻煩事,明天有機會帶你們去看看。”楊父拉住了狼青犬的繩子,說,“我先下樓了,不然你媽又該念了,你們趕緊收拾好就下樓。” 兩人點頭。 楊父便帶著狼青犬下了樓。 楊奕欽將雙人床上的塑料布拆了下來,聞了聞被褥的味道,嗅到一股清洗晾曬後的氣息。封霖將客廳角落的塑料袋拿了過來,從裏麵掏出來兩條冬被,放到了床上。 隨後,兩人又將直升機上的大部分衣物、生活用品、食物都搬到了屋裏,將它們都擺放在合適的位置。 之後的幾個月,他們都將居住在這間小套房中。 收拾好一切,屋裏稍微有了一點溫度,他們帶著貓小六下了樓。 村長等人已經離開,楊父正在幫助楊母準備晚飯,手裏提著一隻剛剛用開水燙過拔毛的雞。楊母正在往灶台裏麵添柴,不忘繼續翻炒大鐵鍋裏麵的肉菜。 楊奕欽快步走了過去:“我也來幫忙。” 楊母笑看他:“你能幹什麽?去,帶小封好好轉轉咱家院子,別給我添亂。” 楊父提著雞囑咐說:“要不這樣,你們把前院和側院菜園子的大棚給搭起來,大棚的支架已經基本弄好了,就差鋪上塑料布和稻草了。” 楊奕欽有些疑惑:“蔬菜沒凍壞嗎?” 楊父解釋:“有些蔬菜好像更加抗寒了,大部分都沒有受到暴雪的影響。” “我明白了。”楊奕欽應下,“正好,我和封霖很想學怎麽弄大棚蔬菜。” 楊父笑了:“我看你什麽都想學。” 楊奕欽領著封霖和貓小六,先通過側門走到了前院。 前院的麵積很大,足足有三百多平米,院子三麵都背靠農戶家的牆壁,另外一麵朝向村子的水泥路。楊奕欽還記得,朝向水泥路的那一麵原來隻砌了一米多高的磚,現在矮磚牆上麵又加了一道一米多高的鐵網。 這裏的冬天不適合種植蔬菜,分成一塊塊的田地裏,種了不少抗寒的韭菜、菠菜、小白菜、蔥、蒜苗和蘿卜。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雪覆蓋了這些蔬菜,現在積雪已經被清掃到了牆角,凍傷的蔬菜看起來隻是有點蔫巴。 陽光大棚的簡易骨架已經搭建了起來,塑料和稻草布堆疊在一旁,隻等將它們鋪平在支架上。 看樣子,楊父為此費了許多功夫。 楊奕欽和封霖一人扶梯一人搭棚頂,配合默契動作迅速,前院菜園的大棚很快就搭建完成。 側院的麵積隻有一百多平米,裏麵搭建了一些木架子,看起來是想種植番茄、豆角、茄子之類的蔬菜,不過這裏還沒有種下菜種,也可能之前已經收獲過一茬。 兩人按照支架的框架,將側院的太陽暖棚搭建好。 回到正院,院子裏彌漫著飯菜的香氣他們總覺得恍若隔世,仿佛很多年沒有感受到這種來自家庭的煙火氣息了。 楊母掀開門簾,朝他們忙招手說:“忙完了就去洗個手,準備吃晚飯了,再不吃天就該黑了。” 為了迎接楊奕欽和封霖,這頓晚飯前所未有的豐盛。 精米飯、炒臘肉、燉整雞、紅燒肉、豬肉粉條……就算是在末世前,這麽一頓飯都是極為豐富的,稱得上是年夜飯了。 楊奕欽問:“咱家囤糧這麽多嗎?” 雖然目之所及都是各種糧食,但這種吃飯未免也太過奢侈了。 “家人團圓,我和你爸開心啊。而且咱們又不是浪費糧食,吃不完就慢慢吃。”楊母笑了笑,轉頭招呼封霖說,“小封快坐吧,今天是咱們第一次見麵,按照我們這兒的習俗應該辦宴席請人的,但是現在情況特殊,你別嫌棄招待不周。” 封霖罰站般站直了身子,搖頭說:“不會,謝謝您。” 楊父將筷子遞給他:“別太緊張,坐吧。” 封霖這才態度端正地坐下,楊奕欽坐在了他的旁邊。 雖然沒有請其他親朋好友過來見證,但楊母和楊父完全按照步驟招待封霖,不過於冒犯地詢問他的家庭和個人情況,將這頓晚飯吃成了“定親”宴。 晚飯過後,楊父去洗碗筷,楊母從西側的套房裏拿出來一對銀鐲子。 楊母將銀鐲子遞給楊奕欽和封霖:“這是你姥爺當初給我和你爸的東西,雖然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卻是咱家的傳承。現在,我把東西給你們,你們兩個一定要在末世裏互相扶持,好好活下去。” 兩人慎重地接過。 鐲子十分樸素,上麵沒有什麽花紋,隻有些微氧化的痕跡。 封霖語氣鄭重地說:“您放心,我現在為楊奕欽而活。” 聞言,楊母神色微微一頓,這才繼續說:“這……也別、別說的這麽嚴重,你得為你自己而活,我們做長輩的不求什麽,隻要你們兩個相互依靠相互信任就好。” 封霖沒有再多說。 畢竟他不是胡言亂語,也不是為了得到認同,所以故意誇張。 . 晚間休息時,楊母跟楊父提到了這件事,她說:“小封願意不顧危險,陪咱們欽欽跑這邊來尋親,就已經能說明他的心意,但那孩子是不是太執念了?” “那個孩子確實不一般,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威脅,這樣的人在末世裏往往能活得很好。”楊父話鋒一轉,說,“咱們欽欽向來有主見,他既然選擇了小封,肯定不是頭腦發熱喜歡錯了人,咱們隻要相信他們就行。” 當初楊奕欽向家裏出櫃時,楊父一開始收到了不小的衝擊。 即使深覺不敢置信,但緩了兩天之後,他還是認同了。畢竟楊奕欽從小就極有主見,自己就算不同意也無濟於事。 而且楊母接受的很快,還反過來勸他。 楊父調整一番心態,按照看待男女戀愛的眼光,去看待楊奕欽日後的戀情。盡管理解了出櫃的事,但他認為以楊奕欽和封霖的年紀,感情經驗恐怕並不穩定,會和其他小年輕一樣分分合合卻走不到最後。 楊奕欽要帶封霖回來見家長,楊父自然十分認同這是負責任的表現。 做人的本質,就得要做到負責。 然而末世爆發後,人性變得更加複雜莫測,單單在這個小小的鄉村中,他就已經看到了太多的惡心事,所以對於兒子的感情,他其實做好了無法長久的打算。 可見過封霖之後,他終於確定了對方的能力和心意。 “你說得對。”楊母放了心,“執念深就深吧,無傷大雅。” 兩個年輕人不僅經曆了學生時期的陪伴,還遭受了末世的磨礪,卻依舊堅持在一起,還有什麽理由質疑擔心他們的感情。 . 次日。 一家人吃過早飯,楊父便拿起弓箭,招來躍躍欲試的狼青犬,然後對楊奕欽和封霖說:“我們去巡邏了,你們跟我一起吧,正好給你們介紹一下村子裏麵的情況。” 楊父手中的弓箭,跟楊奕欽之前用的弓箭很像,一看就是他自己打磨出來的武器。 楊母提醒說:“別忘了帶上你們的小貓,也讓它認認路、認認人。” 聞言,貓小六親昵地拱了拱楊母的腳。 楊母樂得彎起了眼睛。 “貓小六。”楊奕欽喊了一聲,“列隊了。” 黑貓立刻躥到了楊奕欽的腳邊,優雅蹲下後昂首挺胸看向前方,一副隨時等待發布號令的模樣。 楊奕欽蹲下身摸摸它的腦袋。 封霖對楊父說:“我們可以出發了。” 楊父點頭,牽著狼青犬,領他們先去看了家門口水泥路盡頭的封堵。 路口兩旁的農家早就不住人了,小路盡頭堆滿了石頭和磚頭,還在上麵澆築了水泥砂漿,障礙物高達四米,可謂是堵得嚴嚴實實。 他們順著梯子爬上路口兩家農戶的樓頂,走到邊緣看向村子外的景象。 變異後的狼青犬個頭很大,動作卻相當靈敏,也順著梯子爬了上來。貓小六則直接伸出利爪,沿著牆根爬到了房頂。 農村平房的層高普遍高於樓房,房間本身還會被台階墊高半米多,再加上村子通往田野的路是下坡路,因此站在最外層農戶的屋頂俯視下方,會發現實際距離地麵的距離有接近六米那麽高。 這個高度進一步保護了村莊,阻擋了企圖衝入村裏的喪屍和動物。 抬眼往稍遠的地方看去,就會看到沿著村子還挖了一條類似壕溝的東西,壕溝並不連貫,但每條壕溝都有兩米寬三米深,掉進去之後很難爬出來。 楊奕欽好奇地指向那些包圍了村子的溝壑:“這是村裏的人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