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喜歡季榆遲家比季家老宅多得多。在房裏休息了會,季嶼掐著點下樓吃飯。此時,匯報完公事的王成已經走了,季榆遲正立在餐廳窗邊講電話。男人身形挺拔頎長,一手舉著電話,一手隨意插在褲兜裏。隨意的動作,卓越矜貴的氣質不失。電話那頭語氣不善:“我說鬱遲同誌,有必要為他做到這一步?他想參加選秀,你給送我這來不就行了。我這這麽多資源還能苦了他,放我跟前你有什麽不放心?非要去碰惡臭的頂秀幹什麽,一個賠錢貨,還要耗費半天心血。”季榆遲掃了眼窗外絢爛的夕陽,語氣很淡:“你不懂。”電話那頭厲寒氣笑了:“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你還挺享受?還我不懂,我就多餘擔心你。”季榆遲默默聽著,並不反駁。半晌,厲寒的聲音正常了點:“答應接手季氏,又要處理頂秀的事,短時間內,你又顧不上手術了吧?”身後有聲響傳來,季榆遲借著餐廳的落地窗的反光,看見少年的身影。他輕輕“嗯”了聲。停頓了好一會,見少年抵達一樓餐廳才緩緩道:“手術的事,先放一放吧。”季嶼見季榆遲正在打電話,本來放慢了下樓的步子,誰知他剛抵達餐廳,就聽到季榆遲提到“手術”二字。在現實世界的病讓他草木皆兵,他顧不得其他,急忙走到季榆遲跟前。焦急又慌張地問:“手術,什麽手術?!”第11章 季榆遲像是剛發現季嶼下樓,掐斷了電話,凝重的表情一秒消失,若無其事地問:“下來吃飯?”季嶼好歹拿過影帝,麵前的人表情切換再快,也被他精準捕捉。他走至季榆遲麵前,難得沒有慌張,也沒有害怕,用強裝鎮靜的聲音問他:“我剛聽到你跟人講電話提到手術,是什麽手術,你怎麽了?”不怪他小題大做。實在是在現實世界的種種讓他草木皆兵。媽媽說他生下來就患有先天性心髒病,此後他整個童年時期幾乎都閉門不出,看著別的小朋友歡笑遊戲,他隻能隔著玻璃窗遠遠看著。別的小朋友吃甜食、喝飲料,他也隻能傾慕豔羨,因為醫生不允許他亂吃東西。就連想養條小狗陪伴的願望,都被媽媽以影響病情否決了。他像個玻璃做的娃娃,漂亮好看,但隻能靜靜觀賞,否則一碰就碎。他沒辦法跟同齡的小朋友一樣暢快歡跳、嬉笑打鬧,永遠活在孤獨裏。直至五歲那一年,照例複查時,醫生說他自愈了。那時候他雖不懂事,但也看得出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臉上綻放的笑意,他也沒由來得開心起來。再後來,爸爸媽媽問他想不想出去玩。他當然想!於是,身為影帝影後的爸媽帶他參加了一檔親子綜藝,全程由工作人員和爸媽保護著,第一次外出了好一段時間。大概是在家裏待久了,出了門他覺得什麽都有趣新奇。他漂亮的外表和亮晶晶的眼睛,還有他對每樣事物新奇又由衷的喜愛俘獲了觀眾們的心,一炮而紅。再後來,他順理成章成為小童星,他以為自己要與孤單的世界畫個句號了。卻沒想到還是要定時去醫院複查、吃食也有諸多忌口,連一些運動量大的綜藝和影視劇,他都沒資格嚐試。不僅如此,他體質差,易感冒,隨時隨地常備藥物,家人對他的要求和保護也時時存在,他從未真正自由過。雖然習慣了這種生活,但他忌諱醫院,更怕聽到手術。這會讓他覺得,連他那不怎麽自由的生活都會戛然而止。“沒什麽,吃飯吧。”季榆遲將手機裝入口袋,示意餐桌。季嶼的回憶被打斷。他認真審視季榆遲,卻再不能從他的表情裏找到丁點破綻。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麽,季嶼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跟著季榆遲去了餐廳。兩人對立而坐,麵對一桌子可口的飯菜,季嶼頭一次沒了食欲。他仔細回憶了下原書內容,確定書中沒有關於季榆遲病情的記載。不過季榆遲在書中是個配角,沒寫他的病情也正常。但他敢肯定季榆遲打電話時的表情,證明需要手術的人絕對是他。其實,季嶼也不懂自己為什麽會擔心季榆遲。按理說,季榆遲是對他威脅最大的人,他有病或短命,對他不是更有利嗎?許是同病相憐或共情,又許是他的聖父心作祟,又或許是他們經過談判,達成了短暫的和解,他還要靠季榆遲庇護。他的確不想季榆遲有事。一頓飯,季嶼光顧著用筷子在碗裏戳來戳去,最後入口的沒一點。“不合胃口?”對麵,季榆遲已經用完,他放下碗筷看他。季嶼收回神思,搖了搖頭:“不餓。”耳朵沒紅,因為不算說謊,他下午在季氏甜食吃多了。果不其然,季榆遲掃了眼他的耳尖,隨後“嗯”了聲,“不吃了就來書房做題。”季嶼放下碗筷,乖乖跟著季榆遲上樓。他想找機會再問一問,但季榆遲進了書房就對著電腦認真辦公了,季嶼握著筆轉了好幾次頭,都沒好意思打擾對方。晚上九點,阿姨給季榆遲送來了一杯黑咖啡,給她端了一杯溫牛奶:“先生,沒事我先回房了。”季榆遲點頭應允。阿姨走後,季嶼捧著溫牛奶慢慢嘬,又偏頭看了眼季榆遲。明亮的燈光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端坐在書桌前。咖啡放在手邊沒動,他盯著屏幕快速瀏覽資料,專注得可怕。他的身形很正,氣質斐然,在寂靜的夜裏,更顯清越矜貴。像深秋的鬆,如初冬的竹。讓人不忍也不敢打擾。季嶼一口氣把牛奶悶了,又掏出張物理卷子寫。將物理卷子訂正完,他看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慢吞吞收拾完書包,他轉了個身季榆遲這會沒看資料了,正對著筆記本電腦寫東西。大量的專業名詞,季嶼看不懂,他忍了半晌才小聲問:“你不睡嗎?”季榆遲盯著電腦屏幕,手上敲打的動作未停:“你先睡,明早司機會送你去學校。”季嶼心道,我不是擔心這個。他隻是覺得季榆遲一個病人,這麽勞心勞力真的好嗎?拋開在季氏的高強度工作一個白天不算,從早上坐車開始,他就在工作,晚上回來又在工作,需要做手術的身體真的架得住這樣折騰?他不敢明說,拐著彎問:“你在做什麽?”如果是些不重要的工作,明天再處理也不遲啊。季榆遲繼續手上的動作,答得精煉簡短:“寫博士論文。”季嶼:“……”是了,他把這茬給忘了。季榆遲不隻是鬱氏和季氏高高在上的總裁大人,他還有一個跟自己一樣的身份學生。不過,他是高三生,季榆遲是博士生。行吧,好歹備考過高考的季嶼覺得,論文應該是需要在規定時間處理的。“那……晚安。”他拎著書包悻悻地走了。書房徹底安靜下來,連剛才少年悉悉索索翻紙張的聲音都沒了。季榆遲轉頭看了眼旁邊已經空掉的書桌書桌被收拾得很幹淨,一張草稿紙都沒留下,像那裏跟以往多少個日夜一樣,根本沒出現過那個人。季榆遲晃了晃神。“milk,你還不睡覺!”門外,少年軟糯的責怪聲傳來。季榆遲回神,輕笑一聲,隨後一口喝掉已經冷掉的黑咖啡,繼續手上的論文。*翌日早上,季嶼拿著季榆遲簽過名的試卷去了班主任秦覺的辦公室。將試卷交給她時,秦覺蹙眉問:“鬱遲是誰?”季嶼摸了摸鼻尖,耳朵瞬間紅了,聲音低低的:“是我哥哥。”秦覺提醒他:“季嶼,我記得你是獨生子,而且你姓季。”季嶼知道會有這番問話,他低著頭、紅著耳小聲道出原委:“我跟鬱遲從小被抱錯了,前些天爺爺才認回他。因為我的親生父母都去世了,暫時還待在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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