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方遠不敢糊弄老人,在廚房到一陣,幾碗麵條出爐,還真給顧十風也煮了碗,上麵澆著燉爛的紅燒牛肉和湯汁,撒上幾根香菜葉,還沒端上桌,宋唯就已經忍不住吞口水。


    他敢打包票,就陸方遠這手藝,再選個位置好的店鋪,生意絕對火。


    顧十風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接過碗時竟然破天荒的第一次對陸方遠笑了!


    “謝謝陸哥。”


    陸方遠手抖了下,差點把麵潑到他臉上,費好大勁才穩自己,齜著大門牙,“不客氣,顧小弟。”


    顧十風眉毛一挑,沒跟他計較這稱呼,坐到宋唯旁邊吃起來。


    宋唯見兩人兄友弟恭,妯娌和諧,十分滿意,這種日子多美好啊,傻子才想回去呢。


    腦子裏響起係統的嘆氣聲,“哎,你墮落了。”


    宋唯撇撇嘴,專心吃麵。


    宋唯考了第二名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學校,明明不是周一,卻開了朝會,為的就是當眾表揚這個顆從一中升起的明日之星。


    一中建校時間不長,也就短短十幾年,就跟個虛有其表的花瓶似的,隻有外表沒有內涵,那些拿成績打臉的學校根本看不上這樣的貴族學校,如今好了,農奴翻身做主把歌唱,這歌還唱得異常洪亮,震懾了整個靈城,甚至全省。


    宋唯站在操場的看台上,偌大的足球場上,幾千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他,要不是他一直靠跟係統嘮嗑轉移注意力,肯定當場怯場腿軟。


    他給學校爭了光,而一中又不差錢,校長當著全校師生的麵,給了一張兩萬塊的支票,以資鼓勵。


    和諧維-穩局的福利工資很不錯,宋唯本身家境也不差,錢這種東西無非是為了滿足生活需要。這是他頭一次覺得那輕飄飄的紙沉甸甸的。這裏麵不隻有他努力,也承載著原主對未來的希望。


    照這樣,大學保送已經穩了,原主的心願也算是完成了,宋唯心裏說不出的滋味,輕鬆嗎?不輕鬆。人都死了,拿到這些身外之物又有什麽意思,原主聽不到也看不到。


    沉重嗎?並不。雖然人死了,他替代他走入了新的人生階段,也算是完滿了。


    前方的周曉寧突然轉過來,見他發呆輕輕扣了幾下桌子,悄聲說:“陳路晰他媽媽來了,好像是辦理退學。”


    宋唯順著周曉寧的手指抬頭往外望去,王微微正帶著一個中年女人往辦公室走去,女人衣著得體,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臉上鋪著厚厚的粉,從那保持得很好的身形和氣質,不難看出她曾經的矜貴,這樣的女人不會讓自己的愁容輕易示人。


    可如今,她的臉上是掩蓋不住的憂愁和憔悴,從宋唯的角度,恰好瞥見她眼角的血絲。


    班裏有好事的學生立刻貓著腰從後門摸出去,後麵還跟著兩三個尾巴,打算一起去王微微辦公聽牆根。


    聽牆根的大約半小時後回來,一臉複雜,因為上自習課,大肆喧譁容易引來巡查的教導主任,所以大家就小聲的交頭接耳。


    很快內容就傳到了宋唯的耳朵裏——陳路晰瘋了。


    陳路晰回到家後,就跟中了邪似的,每天晚上開始做噩夢,一會兒夢見宋唯跳樓,一會兒夢見他吞安眠藥,而這一切並不是噩夢的終結,隻是開始。


    不管他夢裏的宋唯是怎麽死的,總是會扭曲著四肢爬回去找他,沾著鮮血的蒼白五指死死扣住他的腳,用巨大力氣將他拽向深淵。深淵裏一片血紅,伸出無數隻青白腐爛的手,他的耳邊全是嘶啞詭異的聲音,那聲音不停的說:


    “我們一起下地獄。”


    起初陳路晰並不當回事,可是隨著噩夢的次數也來越多,他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好幾次他甚至在家中出現了幻覺。


    陳爸爸那段時間也是焦頭爛額,因為好兒子在視頻裏大放厥詞,他被人給盯上了,偷稅漏稅,行賄賄賂的事情也被翻了出來,公司每天都要接受查帳,帳戶也被封了。


    為了規避某些罰款和債務,早在陳爸爸收到風聲的時候,就和陳媽媽離了婚,老公進去以後,陳媽媽花重金給兒子就請來道士,希望能驅驅邪,誰知道那道士看了陳路晰一眼,毫無慈悲的拒絕接手這個單子。


    他說:“你兒子沒被鬼纏身,他是被自己嚇瘋的,你也別白費力氣找別人了,找也沒用,都是因果報應。”


    路晰瘋了,雖然可以逃脫法律的製裁,他卻把自己永遠關在了囹圄中。陳媽媽請了人專門在家看著陳路晰,也相信他遲早會好起來,所以特意跑來學校辦理休學,想著有一天等人好了,還能在復學。


    王微微聽了唏噓不已,自從有了網絡這個平台以後,校園霸淩現象越來越多的暴露在公眾麵前,但卻並沒有因為暴-露被公眾指責而減少,甚至有人故意拍了視頻放到網上,以此炫耀自己的“傑作”……多令人髮指。


    可法律能規範人的行為,卻無法束縛人心,要杜絕這樣的事情還是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於是接下來,1班的孩子們接受了一整個下午的思想教育,社會主義價值觀簡直倒背如流。


    幾天後,金牌分享會如期舉行,宋唯站在鎂光燈下,和其他選手一起接受拍照,然後發言,旁邊的趙希言就胸膛挺得老高,尤其是看到台下的顧十風,屁股都要拽上天了,可顧十風根本不看他,他的眼睛裏隻有他媳婦,眼神專注而神情。


    趙希言覺得心很累,這麽多年他都在唱獨角戲。宋唯一眼就看透他的心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他不是同一個領域,他走顏值派,你走野獸派,道不同沒有可比性,想通就好。”


    趙希言完全沒被安慰到,他隻想打人。


    競賽全國的第一名是兩所頂尖大學都爭搶的對象,相比之下,第二第三就要尷尬些,想去的大學別人沒遞橄欖枝,不那麽屬意的幾所大學又提出大把優厚的條件,很難抉擇。宋唯想來想去,還是選擇參加b大的自主招生考試,考試那天他發揮很穩,筆試自然是通過了。


    接下來是至關重要的麵試環節,宋唯提前兩天達到b市。


    此時已經步入嚴冬,北方鋒利的冷空氣被隔絕在厚厚的羽絨服外,顧十風給他戴了帽子,圍上圍巾,手指順勢擦過少年軟嫩的臉頰,玩笑似的說:“突然不想讓你去了,萬一你麵試通過,我沒通過怎麽辦?”


    宋唯心想,還能怎麽辦,不念唄,反正他有係統這個外掛在,即便是念個民辦大學,將來也不會混的太差,況且他相信,顧十風不會讓他挨餓受凍,一定會將他照顧得很好。


    原主的心願馬上就要達成,他留在這裏的唯一目的就是顧十風,這個人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冬天穿的很厚,宋唯的個子又比顧十風矮了半個多腦袋,墊了些腳,費勁的舉高手拍了拍顧十風的腦袋,“把心放回肚子裏,你要是沒考上我就不念了,反正你在哪兒我在哪兒,沒商量。”


    顧十風也不怕大庭廣眾,當街抱住他,“這是你說的,別忘了。”


    宋唯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會,掙紮著讓顧十風快放開,旁邊已經有人看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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