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情緒激動地叫:“林翔,想不到你竟會說出這種混帳話來,你是在侮辱我們!”


    林翔暴烈地道:“得了吧!你們心裏是在敲的什麽如意算盤,當我們兩個不知道?白羽,你把招子放亮,我們過江過海,豈會在你們手裏栽跟鬥?白羽幾乎氣炸了肺,他五官歪扯,青筋跳動,狂厲地吼叫:“林翔,你這滿口胡說,血口噴人的老殺才,你和嚴宜森一樣的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你們純是利令智昏,叫這裏財富迷了心竅啦……”嚴宜森重重地道:“白羽,你話裏帶刺,句句不忘將我們橫加汙衊,看樣子,你是真想獨吃獨吞,見利不見義了?”擺擺手,敖楚戈阻止了白羽幾不可抑的激憤;他微微一笑道:“見利不見義,我看不是白羽,是你們二位,最叫人難過的是,你們二位既想來個黑吃獨吞,卻又把這不信不義的惡名扣到人家頭上,一麵落得勢非得已的辯白,一麵可以推卸責任,而最後,好處卻全是你們二位雨露分沾,這樣的打算,美是到了極點,問題是,隻伯行不通呢?”林翔怒喝:“姓敖的,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敖楚戈淡淡地道:“二位心中有數——我們閑話少說,你們想怎麽樣,盡管把場麵擺出來,文的武的,軟的硬的,都行,隻要你們拿得出,我們便收得下!”


    林翔咬牙咒罵:“你這個自以為是的狂夫……”在片刻的僵窒之後,嚴宜森忽然哈哈大笑,他道:“好,好小子,果然又刁又滑,有你的—手;林兄,我看,我們也不必再耽擱時光了,姓敖的既然把話明擺出來,我們如果再裝佯,就未免顯得太小家氣啦!”


    低促地,林翔道:“宜森兄,現在?”


    點點頭;嚴宜森猙獰地道:“現在!他們業已看出端倪。聽以我們也用不著掩飾下去,遲不如早,無毒不丈夫,我們就狠上他一遭——通吃!”


    白羽震動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一—敖楚戈早先警告他可能發生的這種變化,他根本便不以為然,他一點也不認為林翔和嚴宜森二人會有此等齷齪意圖,甚至,他當時還懷疑敖楚戈別居用心,是在分化挑撥他們。像這種棄義背信的事,乃是江湖上最大的忌諱,少有人敢輕易觸犯的,那隻似—些淵遠而古舊的傳說罷了,隔著他們是太遠又太淡漠了,但,卻在剎那之間,居然就已活鮮鮮地發生在他眼前,臨到了他的頭上!


    敖楚戈卻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世道經多見廣了,什麽樣稀奇古怪的事都有發生的可能,而他明白。天底下最不可測的就是人心;經驗是由血淚組合的,是—種痛苦的積疊,敖楚戈曾背負了許多這樣的痛苦,也就非常尖銳又深刻地體察得出某些細微的徵狀與形跡,所以。他在很早以前,業已嗅出了整個事件裏掩隱著的危機和憂慮,打開始,他就覺得此中的徵兆不佳,到眼下,可不正是如此!


    喃喃地,白羽道:“天殺雷劈的畜生……居然這麽歹毒,這麽陰狠;這麽無羞無恥……”嚴宜森麵不改色地道:“很意外,是麽?嘿嘿,姓白的,要論起江湖上的門道來,你還太生嫩了,遍地的黃白財寶、乃是要留給背得起、背得穩的角色享用,似你這類半調子貨,隻有一邊風凍著了!”敖楚戈一笑道:“嚴兄,其實一點也不意外,二位心裏打要的主意,我可是早就一明二白了,不敢說了如指掌吧,至少也是洞若觀火;江湖上的門道不錯是詭譎陰詐,千變萬化,但你記注,守得了一個誠字、一個義字、一個信字,則任是如何玄慮的法門,也終歸要露底顯形,邪不勝正的;人麽,還是保持三分純真天性較佳,似你們二位這種卑鄙下流,惡毒刁滑的手段,沒啥自嗚得意之處,拆穿了,隻不過留個‘臭名恥譽’而已,這算不得高明。”


    嚴宜森冷酷地道:“你卻把自己說得太高明了,姓敖的,在我們的眼裏,你一樣上不了台盤!”


    吃吃一笑,敖楚戈道:“那得要掂過份量以後才知道,二位,說句心底話,盡管二位這時才顯露出本來麵目,不過我卻早把你們看穿看透看爛……”突然,白羽直嗓子叫:“你說對了,楚戈,你說對了,他們果然是兩個見利忘義,無行無德的小人,是兩頭貪婪的惡狼,是兩隻jian狡狐狸—一我悔不早聽你的話!”


    敖楚戈冷冷地開始作單刀直入的剖析:“在‘十龍門’的莊院之外,當嚴宜森領著我們兜了個圈子再見到林翔之後,林翔可曾問過—句其他的人何在?”白羽切齒道:“他沒有問——他連提都不曾提過!”


    點點頭,敖楚戈道:“不錯,他沒有問,因為他早巳知道其餘的人出不來了,他是守候在莊外接應的,在與我們見麵之前,原不該須知莊裏的情況演變,然而,他卻毫不以其餘的人未曾隨出來為異,好像他事先明白會是這個結果—樣,白羽,為什麽?”遲疑了一下,白羽怪吼起來:“林翔並沒有真箇在那裏接應我們——他一直就隱伏在‘十龍門’之內暗中臨視著我們?”敖楚戈深沉地道:“比這個更要壞,我認為,驚觸了‘十龍門’,把‘十龍門’的人引動出來包圍住他們的原因,也全在林翔身上。換句話說,是林翔出賣了他們!”


    白羽的麵頰肌肉抽搐著,雙目怨毒已極的眯著林翔,而林翔栗然不懼,冷今今地擺著一付硬板板的臉孔,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敖楚戈又低緩地道:“我的判斷是這樣——嚴宜森與林翔分別隱伏在‘十龍門’莊院東牆左近等待我們得手出來,如果我們達成目地,東西拿到了,即由嚴宜森單獨出麵陪同我們離開,然後,由嚴宜森發出暗號給躲在暗處的林翔,林翔便以迅速的方式向‘十龍門’的人傳警報信,我們堪堪撤出,掩護我們的兩組人卻已不及離開,被聞警湧集的敵人包圍阻截——所以嚴宜森是跟在後麵出來的,也所以他故意領著我們繞圈子,拖時間,以便給林翔下手的機會,而不至露出馬腳,等我們見著林翔的時候,嚴宜森早就留給他這位同謀足夠的現場見證了,實則,隻伯他剛則才由‘十龍門’的莊院裏出來不久!”


    白羽磨牙如挫,一個字一個字迸自齒fèng:“這兩個王八羔子……”淡淡地,敖楚戈接著道:“本來,照原定計劃,嚴宜森同林翔應該一起行動才是,然而屆時他們卻是分開的,無論嚴宜森把理由編造得多好,卻仍顯牽強——林翔沒有必要躲在離現場那麽遠的地方‘接應’我們,更遠得連嚴宜森都找不著?隔那麽遠,一且需要他接應之際他也不可能來得及,若說因林翔與‘十龍門’上下熟撚穩而伯漏了形底,那麽,嚴宜森莫非就不怕?他和‘十龍門’的人也是一樣熟悉呀;再說,我們的行動從頭到尾,進行得相當隱密而完美,不可能突然發生變化,但是變化的行動發生了,更在我們剛剛離開之後——世間事有十分湊巧的因同果,不過,像這樣—連串的巧合法,未免匪夷所思,令人不得不懷疑其中另有人為的成分了……”白羽悲憤膺陶,氣湧如山。“好狠毒,好邪惡的jian計一—這樁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陰謀,一個陷阱;一個經過嚴密布置的圈套,我們完全被利用了,被出賣了,我們隻是被用來幫他們行非作歹,火中取粟的工具!”敖楚戈慢慢地道:“一點不錯,他們從來就沒有打過‘利益均分’的念頭,從沒有,他們一上來就是安了心要獨吃獨吞。要謀財害命,要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白羽尖吼:“畜生啊,人性泯滅,喪盡天良的畜生!”


    嚴宜森和林翔的表情;直深沉不露,僵木冷森,對於敖楚戈的剖析指控,既不承認,亦不否認,完全一派“你奈我何”的味道,陰鷙兇險得緊。


    笑笑,敖楚戈道:“怎麽樣?二位,不反駁我?”嚴宜森這時才嘿嘿一笑,道:“有時候,我還真是低估了你,姓敖的,你比我想像同預料中更來得高明!”


    搖搖頭,敖楚戈道:“不是我高明,而是你們太拙了,處處照出馬腳,現示破綻,隻要對你們不太迷信,多少便也看得到點端倪——而且人性中有貪婪的—麵,或許有人用理智及道理可以控製貪婪,那就算個好人,不過,我看人,往往從壞的起源先盤算,可惜,你們卻叫我看對!”


    林翔厲聲道:“看對了,又待如何?”


    敖楚戈笑道:“二位之心計不可謂不周密。更不可謂不歹毒,但值得慶幸的是,東西還不在你們手上,仍在我手裏,隻此一樁,恐伯就要令你們大費周章了!”


    嚴宜森不屑地道:“你當你是什麽三頭六臂,鐵鑄金剛?姓敖的,隻要東西弄出‘十龍門’不論在誰身上,就和進了我們口袋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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