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武海青,聞言之下先就變了臉色,他踉踉蹌蹌地搶了過來,朝著蕭錚老大不痛快地叱喝道:“老蕭,你這是幹什麽?難道你不曉得我們是費了多少的心血,耗了多少力氣才使他俯首就範的?事情剛妥,你又在胡搞歪纏哪一門子?萬一把他弄翻了,殺戒一開,不但安穩的日子甭過,連性命能否保住也都難說了!”


    蕭錚明明知道敖楚戈是故意加大了嗓門引使自己人來指責他,但對於這種直楞楞的花巧,他卻有口難辯,好似深夜聞進人家家宅,便不是賊,也無形中帶著幾分賊味了。


    敖楚戈猶自不滿地道:“虎頭,我他娘這廂正是一腔委屈,你看,老蕭卻又來撩撥我!”蕭錚紅了臉,氣吼吼地道:“姓敖的,你休使這一套挑撥離間的jian計,我撩撥你什麽啦?我隻不過警告你這一次不可再行使詐,你就抓住這個理來胡喊冤?”敖楚戈嚷嚷起來:“你倒嘴巴變得快,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翻江攪海胡盪得緊吶,你方才不是還恫嚇我要收拾我麽?這一歇卻又變成你隻是警告我啦?我他娘賣命要賣得痛快,老蕭這種鳥氣,我不受!”


    蕭錚頓時氣得臉泛青,全身發抖,他咬牙切齒地道:“娘的皮,你是在存心坑我……”武海青咆哮著:“好了好了,老蕭,你他奶奶,就別再吭聲了,你是硬要砸鍋不是?弄翻了他,你到哪裏去找一個敖楚戈?”蕭錚大吼道:“姓敖的最是jian狡毒辣不過,他先時曾答應我依從我們的條件,但等我一轉過身,他卻又打我一個措手不及,完全推翻了他的承諾;娘的,莫非隻準他翻雲覆雨,顛三倒四,就不能叫我吐幾句心中委屈!”


    敖楚戈怒沖沖地道:“老蕭,你他娘是光屁股進當鋪——一你要當人。人家可不給你當人;我要依從你們大夥的心意,不能單聽你—個人胡來,在你們那五個人中間,就數你最不濟事;他們哪—個來都能說動我,隻你不行,現在,你知道你在這—夥裏的份量啦!”


    蕭錚一下於幾乎氣暈,這可是什麽話?武海青也覺得不妥,他強笑著道:“老兄弟,事情呢,卻不是你說的這樣,我們……”他剛講到這裏,門外,人影閃幌,章淦領先而入,跟在後麵的有四個人,第一個扮麵朱唇,目若朗星,十分俊俏秀美,帶著幾分書生氣息——隻是穿著破舊,好似個落魄書生罷了——第二個,交頭,圓顱,橫肉滿臉,生像粗猛猙獰;身體又寬又肥又大;不消說,那位俊美人物,是“小修羅”白羽,這位光頭人熊,必是花和尚唐全無疑了。


    最後麵的兩個人,一個猴頭猴腦,瘦小枯幹,但兩隻手掌卻出奇的巨大奪厚實。且臂長過膝,一雙眼睛滑溜溜亂轉,精芒如電;另一位臉腔方正,眉宇軒昂,紫髯及胸,體魄相當偉岸,看樣子,倒似個帶點正義感的人物。


    與敖楚戈一朝麵,白羽已先擺出一付笑臉,清潤地道:“楚戈,難得你做了這麽一個明智的抉擇,我們同感慶幸,而你,我們也必有補報,不會叫你吃虧的。”


    站起身來,敖楚戈沉重地道:“你們逼得我好慘。”


    “花和尚”唐全嗬嗬怪笑:“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老敖,要不然,你肯照我們所說的去做呀?”敖楚戈聳聳肩,無可奈何地道;“對老朋友,這樣似乎過份了點……”。唐全臉色一沉,火辣辣地道:“別盡指責我們,老敖,你自己幹的好事怎麽就不說了?這樣對你,業已是格外開恩,大大的容讓啦!”


    敖楚戈也有氣道:“我說過,我沒有錯,若非你們以我二叔來要脅我……”一看不是路數,章淦急忙往中間一插,笑著打圓場:“得啦,如今我們又是一窩子了,那些煩心的往事暫且誰也不提,還是琢磨著如何行事要緊,楚戈,來來來,容我先為你引見兩位好朋友……”敖楚戈的反應是無精打彩的,他端詳著那個章淦口中所謂的“好朋友”,心裏卻一點“朋友”的感受也泛不起來,更遑論那個“好”字了。


    章淦咧著嘴道:“楚戈,提起他們二位,可是大大的有名呢,江南江北的道上同源,幾乎沒有不知道他二位萬兒,包你也有個耳聞……”努力扯動唇角的肌肉,敖楚戈想扮出一付笑容,心中卻暗付一一瞧吧,就是這兩塊料,便算有名,又能有個多大的名?”章塗一指那猴頭猴腦的老者,道:“這一位,即乃“黑手大聖”林翔,林老兄的掌上功夫堪稱獨步武林,為江湖一絕,楚戈,那天你會大開眼界的……”敖楚戈隨即想到了“五行山”與“金箍咒”,這兩樣東西,正好可以對付“大聖”;他嘴巴裏卻笑吟吟地道:“久仰久仰,林老兄,真箇久仰……”林翔的表情相當生硬,他冷冷地道:“不敢當。”


    轉向那位紫髯齊胸的人物,章潑又道:“嚴宜森嚴大哥,道上聲威喧赫的“五龍馭雄”;楚戈,你大約更是如雷貫耳,神交已久了吧?”這一次,敖楚戈的感覺大為不同了,他沒有想到嚴宜森——這位當年因為一力蕩平了“三山會“獨自踩破紅鬍子“連心寨”,又挫敗了遼西大豪屠尉德而名震天下的厲害人物,竟會在此時此景出現!


    心裏是震動又驚異,但他表麵上卻絲毫不露,仍然笑含含地一如方才:“原來是嚴大哥,在下確然更是久仰了……”嚴宜森頗有風度,—派和藹可親之狀,他拱手道:“哪裏哪裏,對敖兄威名,我們才是欽羨無已呢……”敖楚戈對嚴宜森的來頭是耳熟能詳了,可是。對於“黑手大聖”林翔他卻相當陌生,在他的記憶裏,實在想不出這麽一號人物來,但他的這些“老朋友”們,既然慎重其事地請了這位“大聖”來此助拳,且與嚴宜森又似乎居於平起平坐的地位,料想其份量也必然不輕,令人不解的是,敖楚戈自信對於黑白兩道上有頭有臉的角色大多有個耳聞,或熟或疏,卻絕不至於完全不知,然而“黑手大聖”的萬兒,他卻的確沒有印像,記不起出自哪山哪窯……正在疑惑中,白羽卻替他解開了這個謎團:“楚戈,嚴大哥是我們回來之後才邀請的,但林老兄卻和我們一同從苗疆返此,林老兄在苗疆待了將近三十餘年,平昔足跡少至中土,可是,他在當地九山十嶺七十五峒的範圍裏,卻乃首屈一指的人物,那一帶的漢苗各族,生熟土蕃,莫不奉林老兄為正皋,視其為神人……”章淦也接嘴道:“林老兄武功卓絕,為人更是忠義大度,他平素雖然少履中原,但也頗有幾個響噹噹的內地幫派首領與碼頭上的大阿哥對他祟仰備至,我們亡命苗疆的日子,也多虧他的照顧與關懷,否則,還不知更要如何個潦倒法呢……”嚴宜森微微一笑,道:“可能在我們中土的武林圈子裏,知曉林兄名號的同道並不多,但也無須個個知曉,隻要是真正夠分量的人物,有幾個結識他也就行了;我即是其中之一,林兄的修為,做人的義氣,卻真是一般道上那些沽名釣譽之輩所望塵莫及的!”


    話中有刺,敖楚戈是聽得出來,他不禁對嚴宜森又重新做了估量,這位大名鼎鼎的“五龍馭雄”。表麵一團方正,舉止宛似和悅,其實,骨子裏卻老辣尖刻得緊!


    林翔嗬嗬一笑,拱手道:“宜森兄,我哥倆也不是—天的交情了,你何須如此抬舉我?”嚴宜森笑道:“此乃事實,林兄,還算我替你保留了若幹呢,因為有人不認識你,隻怕不慎犯下大錯,招惹你的雷霞,而且,在態度上,我認為即使不識個人。也要保持—貫的肅謹謙虛才好……”當然,這話是指著敖楚戈而言,他剛才的形態有些敷衍,嚴宜森看得出來,而無可置疑的,林翔也看得出來。


    敖楚戈原是有意如此,現在,他裝作沒有聽懂。悠哉遊戰地望著這兩位互相標榜的人物,閑閑泛笑。


    章淦生恐怕將局麵弄僵了、他忙汀著哈哈道:“如今大家都已彼此見過了,這是敖楚戈的地方,楚戈,你可得招待招待呀!”


    點點頭,敖楚戈大大方方地道:“竹椅兩把,先請嚴大哥和林老兄上座;屋裏還有—條長板凳,門邊有兩隻小木凳,海青去拿來,老蕭。我床底下有一壇好酒,頂醇的“竹葉青”,你去搬!裏間桌上連茶杯帶海碗,約模有幾隻通通取出,敬奉各位遠客好友!”


    武海青趕緊去了,蕭錚卻老大不願意地磨蹭了半天,方才板著臉去搬酒。


    大家落地之後,也備輪過了幾口酒,酒香醇濃烈,自喉入肚,暖和又炙熱,十分熨貼,於是無形中每個人的情緒也就乎順得多,先前那種隱隱的尖銳,業已消斂——至少也被蘊涵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鐵血俠情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柳殘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柳殘陽並收藏鐵血俠情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