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說話,任由女人摟著他。


    “小山,你爸爸和你爺爺,他們都是人販子。他們綁架了很多和我一樣的女人。可是那和你沒關係。小山,你是我的兒子,我會對你負責的。”


    女人流著淚說道。


    剛開始,她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兒子格外排斥。


    畢竟一見到他,她就會想到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


    她差點就死在了那個男人的手裏。


    所以當初小山跑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把他推開了。


    可是她不舍啊。


    雖然小山是男人的兒子,但也同樣是她的兒子。


    那是她十月懷胎才生下的孩子啊……


    女人緊緊摟住他:“小山,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丟下的。”


    小山終於開口了,他委屈道:“真的嗎?媽媽真的不會把我丟下嗎?”


    “不會。”


    ————


    女人確實沒有丟下小山,可輿論快壓死了女人。


    小山像是一個吸人精氣的菟絲子,攀附在女人身上,讓她厄運連連。


    小山的身世很快就被有心之人扒開了,女人曾經變成人販子的妻子的事情,再次被血淋淋揭開。


    第一個出現的是女人的父母。


    “雨桐啊,你留下這個小禍害做什麽!”


    “是啊,雨桐,他是那個人販子的兒子,他血液裏可是留著人販子的血,萬一他長大了變成白眼狼怎麽辦?”


    女人讓小山回屋後,才坐下和父母商量:“小山人不壞,我相信我可以讓他好好長大的。絕對不會像那個人販子一樣。”


    “你糊塗啊,你以為我是在擔心這個?你要是留著他,你以後怎麽嫁人?而且周圍的人怎麽看你?他就是個禍害,被人指點也就算了,連著你也會被那些人暗地裏罵的!”


    “罵就罵吧。爸,我可以養活小山,你不用操心。如果沒有我,他一個人很難活下去的。當初他在城市裏流浪了三年,我不想讓他繼續受苦了。”


    女人的眼底閃過一絲惆悵,就算被人戳脊梁骨又如何,小山還是個孩子,如果自己都不管他,他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接下來受到牽連的,是女人的工作。


    老板找個借口把女人辭退了。


    接下來女人應聘了很多工作,都失敗了。


    她隻能回家歇息一段時間。


    小山心思敏銳,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媽媽,你怎麽了?”


    女人強裝笑意,說道:“沒事,最近工作有點累了,在家歇息一會。”


    她想的很簡單,等這些風波過去後,她再去找工作,就不會有人認出她有一個身份特殊的孩子了。


    可惜,事情愈演愈烈,幾乎是每家每戶都知道了。


    她帶著小山去買菜,都能受到一些人的指指點點。


    小山害怕地拉住女人的手,女人安慰了下他,心裏產生了一股擔憂。


    這房子是她租的,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她就再也支付不起房租了。


    小山已經連續吃了好幾天的青菜米飯,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麽。


    等第二天小山回來後,他的手裏多了好幾個硬幣,甚至還有一張五元大鈔。


    女人詫異道:“小山,你這錢哪來的?”


    “媽媽,我在垃圾桶裏撿了好多好多瓶子,我把它們賣給了一個爺爺,賺了很多的錢呢。”


    女人的表情複雜起來,摸了摸小山的頭:“辛苦小山了。”


    她原本想攢些錢讓小山繼續上學的,隻是如今別說攢錢,都快要入不敷出了。


    女人苦笑一聲,有些惆悵。


    最終,女人找了個刷盤子的活。


    當時老板已經認出了女人的身份,知道她身邊有一個拖油瓶,剛準備拒絕,女人懇求道:


    “老板,我們已經快吃不上飯了,您就做個好事,讓我留下來吧。我隻刷盤子,不會和其他人接觸的。”


    老板有些猶豫,如果隻是刷盤子,一直待在廚房不出來,也不是不行。


    而且看女人這模樣,也不像是能搞事情的人。


    他歎了口氣,最後答應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女人和小山分別去賺錢,勉強交上了房租。


    五年後,小山已經十五歲了。


    他越來越沉默寡言,隻有在撿瓶子的時候,速度格外的快,同行每次都競爭不過他,急得隻能在後麵罵他幾句。


    今天他格外開心。


    他撿了超級多的瓶子,賣到了三十塊錢呢!


    媽媽一定會很開心的!


    走在路上,小山腳步加快。


    可走到幽虎街的時候,他隻看到了漫天的大火。


    小山頓時僵在了原地。


    大火蔓延了整個大樓,最上麵有幾個人在往下喊叫,整個空間彌漫著嘈雜的叫聲,像是鬼哭狼嚎。


    小山緊緊盯著三樓,三樓的火焰已經從內往外蔓延,完全看不到窗戶了。


    他的心裏彌漫著無數的恐懼——


    媽媽!


    媽媽還在裏麵!


    此時他血液翻湧,顧不上周圍警察的阻攔,立刻衝開了防線,往裏麵跑去。


    不!媽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人,她一定不會死的!


    小山眼神堅定地跳進了火海。


    旁邊的人想攔他,但是小山的速度太快,根本還沒碰到對方的衣角,那人已經消失了。


    周圍人開始議論紛紛,可惜很快就被三樓那條繩子吸引了注意力。


    “那裏有人!”


    “快去救人!消防員呢?窗戶裏有人順著繩子爬下來了。”


    先下來的是一個十幾歲左右的男孩。


    接著是一個中年男人和婦女。


    消防員連忙問道:“上麵還有人嗎?”


    “我媽都要嗆死了,趕緊送我們去醫院啊!”


    男孩不耐煩地吼道。


    “我媽死了,你負得了責嗎?”


    消防員臉色一變,剛想說些什麽的時候,那個中年男人立刻說道:“沒了沒了!”


    消防員立刻點頭,撤下了這裏的防護網。


    “你們趕快把他們送去醫院。”


    在消防員準備離開,前往另外的地方撲火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一道落地的聲音。


    “砰!”


    他立刻回頭望去。


    一個女孩手中緊緊攥著那根繩子,頭朝下摔在地上,無數鮮血從她腦部往外流淌。


    樓裏的小山拚了命地往上跑,他看不清前麵的路,臉也被煙塵熏得火辣辣的疼。


    直到他看到了三樓的那個熟悉的大門。


    他的心裏湧現出一種希望。


    “媽媽!”


    小山用盡全力踹開了緊閉的房門。


    無數火焰從裏麵飛湧而出,將小山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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