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是下了,但不是發報。”韓喜梅的拳頭在胸前一壓道,“而是再繼續觀察一天。”


    耿維民眉頭一展,停在臉上皺紋裏的汗珠嗖地滴落下來,打濕了氣象日誌,隨即將它一合,交到陸小明手上。


    “為什麽?”申光不理解地問。


    韓喜梅神情穩靜地對大家說:


    “同誌們,我和大家的心情一樣,巴不得盡快向基地發回天氣報告,讓飛機早一天飛過索南才旦山。可是要讓基地黨委作出正確的部署,就必須靠我們提供的天氣預報準確可靠。今天開晴的時間比昨天晚了十分鍾,哪還有沒有比昨天提前的時候呢?這也需要摸摸。隻有這樣經過反覆比較,才能得出一個帶規律性的結論來。這樣報告基地才是穩妥的。”


    郝誌宇拿著綠皮本,接著說道:


    “隊長說得對,我完全贊成。同時,我認為這種帶規律性的天氣現象,也需要從理論上做些探討。”


    “對,隻有在理論上解釋得通的天氣規律,才是比較可靠的。”韓喜梅說,“靠僥倖和碰運氣,沒有不倒黴的。”


    “是呀,科學的東西不能單憑熱情過日子,在理論上一定要站得住腳。”郝誌宇十分認真地說。


    韓喜梅充滿希望和信任地對郝誌宇說:


    “老郝,這方麵你是權威,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我當仁不讓,愉快地接受這個任務。”郝誌宇並不推辭地欣然同意。


    耿維民懷著滿意的心情離開了觀測場。當郝誌宇、韓喜梅他們回到帳篷,圍在石桌周圍,把頭伏到氣象圖上熱烈爭論的時候,他那總也靜不下閑不住的心又惦起嚴軍和周麗來。


    考慮到珊丹芝瑪白天要給沙拉土司背水,嚴軍和周麗還是跟昨天一樣,下午四點左右,才朝珊丹芝瑪家走去。那天,被嚴軍的寬宏大量和熱情關懷所感動的周麗,在山樑上推心置腹地向嚴軍談出了自己的思想。她說:“嚴醫生,實對你說吧,我原來想得太簡單了。我以為到了西藏,到了索南才旦,無非是大自然的氣候險惡些,工作中的麻煩多一些。萬沒想到,這兒的政治氣候也險惡得驚人。”嚴軍邊聽邊默默沉思,心情很不平靜。這個年輕的姑娘,隻想毫不費勁地向生活一味索取那些叫人愉快、振奮的帶著光環,繫著彩帶的東西。從未認真地細想過生活嚴肅的一麵,它會給自己提出一道又一道的難題,設置一道又一道的難關。更沒有回答這些難題和跨越這些難關的精神準備。所以,一旦風吹來,浪打來,她就束手無策,甚至收起風帆,停下雙漿,讓人生的航船在風浪中倒退下來,失去激流勇進的氣魄。但這也沒有什麽可以值得大驚小怪的。一個剛投入生活激流的人不嗆上幾口水,哪裏會懂得生活是複雜的,更何況她是一個剛從學校裏出來的女孩子呢。於是,她滿懷老大姐的愛撫和同誌的深情開導、啟發周麗說:“幹革命可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你已經感覺到了,它可不比你自己設想的那麽輕鬆愉快。要有在鬥爭中鍛鍊自己的勇氣和決心。不怕摔打,不怕挫折。隻有這樣,才能練就出應付各種複雜局麵的本領。”


    周麗雖然還不明白嚴軍這些話的全部意思,但從她變得專注一心的神態來看,她無疑是被嚴軍的話吸引住了。


    嚴軍又神情莊重、語氣親熱地對她說:“這樣的政治氣候考驗著我們小分隊的每一個人的思想,檢驗著我們每一個人的感情,磨練著我們每一個人的意誌。”


    ”


    “是這樣嗎?周麗睜大了眼睛。


    嚴軍和藹可親地對她說:“不要急,你再好好地想想!”


    周麗果真動起腦筋苦思細想起來,但她一時還想不透。


    這時,作為隊長的韓喜梅,也帶著望鐵成鋼的心情問過她:


    “周麗呀,你心裏啥時候才能透亮哩?”


    簡簡單單一句話,飽含著多少感情嗬!周麗被問得啞口無言,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思想什麽時候才能疏通,生活的陽光什麽時候才能突破她那愁緒滿懷的心靈之窗。但這些人的話卻使她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按照氣象員們的觀察,周麗的臉上出現了好轉的天氣:陰轉多雲。他們滿心希望,相信很快能在她臉上看到多雲轉晴的天氣。


    現在,離珊丹芝瑪的家越來越近了。昨天黃昏發生在珊丹芝瑪家的事情又在她眼前再現出來。


    昨天黃昏,她和嚴軍到珊丹芝瑪家門前時,珊丹芝瑪給沙拉土司背完一天的水剛回來,正用手往家門邊的土牆上貼著牛糞餅。她一見是曼巴和周麗姐來了,就停下手中的活計,喜笑顏開地迎上去:“曼巴,周姐,你們”嚴軍笑微微地說:“我們是給你阿媽來看眼睛的。”嚴軍這一說,珊丹芝瑪神色大變,說了聲:“你們等等!”便驚慌失措地跑進了土屋裏。嚴軍和周麗互相看一眼,都感到珊丹芝瑪的行動有點反常。她們懷著猜測不定的心情,一步一步地走到門前,隔著大黑熊皮和木板門,聽得裏麵響起一陣搬桌弄椅的聲音。過一會,屋裏靜下來了,可門仍然關閉著。周麗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把我們關在門外,不歡迎我們?”嚴軍也想不明白,就掀起黑熊皮,輕輕地拍著木板門,溫聲和氣地喊道:“珊丹芝瑪!”裏麵沒有回答。嚴軍把耳朵貼在門板上,想聽聽裏麵的動靜。嚴軍敏銳地感覺到,耳朵緊挨著的門板在微微抖動,好象裏麵的珊丹芝瑪就靠在門板上。嚴軍又輕輕地拍了拍門板:“珊丹芝瑪,開門啦!”隻聽珊丹芝瑪隔著門板問道:“曼巴,你們為什麽說來就來了呢?”周麗心想,這叫啥話,給她阿媽治眼睛,還嫌我們來早了,簡直問得有點出奇。嚴軍卻感情地說:“珊丹芝瑪,阿媽眼睛看不見,我們心裏急呀!”裏麵的珊丹芝瑪又問道:“你們今天來,為什麽不事先說一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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