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數日,張飛攜子張苞,自漢中回,麵見劉備,大哭道:“昔者我與二位哥哥桃園結義,不想今日二哥竟先去了!”劉備被他說起,心下酸楚倍增,兩個抱頭大哭,及至暈厥。旁邊眾官勸住。劉備握張飛手道:“滿座群臣,皆不知握兄弟情深。今日孤與卿合力,共報大仇!”即叫張飛總領各處兵馬,一麵徵集糧草,製備戰具,預備伐吳。隻等魯智深探回武陵、零陵消息,便要興師。


    再說魯智深單人獨馬,風塵僕僕,便裝往武陵道路上趕。出得川口,便是吳軍地界。雖然,魯智深不走大路,隻穿五溪小道。這一帶本不利大軍行動,因此吳軍亦隻駐留小股軍馬哨探。魯智深一路渴飲山泉,飢餐幹糧,不曾有分毫耽誤。行十餘日,已近武陵。


    這日中午,翻一座山,雖不甚高,方圓卻大。魯智深從早起身,走了兩個多時辰,饒是身強力壯,也覺疲憊,於是揀處樹蔭坐下歇息。幹糧連日已吃得所剩無幾,勉強挑出些揉碎的,草草充飢。正吃間,忽然聞見一陣腥風,魯智深心道:“不知又是甚麽野物來了。”一邊站起。方才要去拿禪杖,隻聽半空中一聲虎嘯,山穀隱隱迴蕩,一頭掉睛白額大蟲飛身撲出。魯智深猛吃一驚,急急偏頭掀腰,那虎從頭上過去了,魯智深就勢回頭,虎腰上狠狠一拳,那虎吃痛,叫一聲,就地打個滾,又撲上來。魯智深看那虎,比之北地猛虎,個頭小些,卻是兇猛敏捷。智深往後一閃,那虎撲個空,魯智深乘機一把按住虎脖頸上五花皮,另一手捏了拳頭,咚的一聲,搗在老虎左邊耳根之上。原來虎豹之類,耳根乃是要害,老虎吃這一拳,怒號一聲,將兩個前爪往上一掀,魯達急忙把身子往前一縱,閃過兩爪。待要雙手卡住它脖子,那虎發力往前一竄,竟然掙脫,轉身怒視智深,再扯個長嘯,枝頭樹葉紛紛掉落。魯智深看它作勢欲撲,豪興大發,也大吼一聲:“來!”拉個拳勢。那虎聞聲竟而畏縮,對峙片刻,轉身便跑。魯達哈哈一笑:“哪裏跑!”開腿正欲追趕,忽地斜刺裏射來一支箭,不偏不倚,正中老虎天靈蓋。那虎痛叫一聲,搶前再躥幾步,倒地死了。魯智深讚嘆一聲:“好箭法!”抬眼看時,前麵山岡上幾個蠻人,遍體金銀穿戴,為頭一個身長八尺有餘,披頭散髮,生得是一張四方大臉,血噴口,獅子鼻,碧眼突出,劍眉倒樹,手挽弓箭。魯智深哈哈大笑:“好漢子,你箭法甚是厲害!”那蠻人道:“你這禿大漢徒手打跑老虎,更比我強。”一邊說,一邊走下山岡。魯智深上前,蠻人一把拉住他手道:“我兩個結拜兄弟,如何?”魯智深道:“甚好。不知你是哪個?”那蠻人道:“我乃是五溪番王沙摩柯也。統帶這五溪十萬蠻人。禿大漢是哪個?”魯智深道:“我乃是當今漢中王劉備劉皇叔部下大將魯智深。你既是番王,可認識交州摩羅、摩沙兄弟?”沙摩柯道:“也是我的兄弟。”魯智深道:“是了,我先前與他們結拜,便聽說過你。”沙摩柯大喜:“既然如此,我兩個再結拜一次。”當下不容分說,把魯智深拖到自己寨子中。番丁把大塊肉、大壇米酒搬出,兩個開懷暢飲。一人喝了兩壇,沙摩柯從腰上拔出一把彎刀,割破手指,滴血到酒罈中,魯智深如法炮製。兩個把血酒分飲了,互相拜了三拜,相視哈哈大笑。


    兩個計較年紀,沙摩柯大魯智深三歲,於是為兄。沙摩柯問道:“兄弟既然是劉備的大將,為何不帶兵打仗,卻一個人到我這五溪來?”魯智深道:“是因為東吳孫權背信棄義,奪取荊州,把我一些兄弟隔斷在武陵、交州。因此漢中王派灑家前去聯絡。”沙摩柯道:“這個我倒知道一些。前日此地來了一些吳兵,我也沒多招惹。兄弟既然是劉備的大將,可要哥哥我幫你打仗?”魯智深大喜道:“如此甚好!不知道哥哥能出多少兵馬?”沙摩柯道:“待得要廝殺時候,千萬人一呼便得了!”魯智深道:“既然如此,且拜託哥哥一個事。待日後我聯絡兩邊人馬,攻打東吳,哥哥前來相助。我這裏回去也與漢中王說,必不虧待了哥哥。”沙摩柯道:“自家兄弟,說這些作甚。來來來,再飲兩壇!”兩個盡興吃喝,直到深夜。


    次日大早,魯智深辭別沙摩柯,繼續前行。不數日,到了武陵。便看見東吳軍馬,分兩個寨子,迫近武陵城下。原來吳用堅守城池,本來不懼,但為分了李應二三千軍馬去增援零陵,以至這邊兵力薄弱,三番出城襲擊,均被陸遜殺退,加上陸遜又得了孫權援軍,因此吳軍再度逼近城池。魯智深見狀,也不多說,把馬一夾,便往城內奔去。旁邊吳軍看見,寨子裏放出數十個兵士來,亂箭齊發。魯智深把禪杖一陣舞動,盡數撥在地上。本待進城,看那吳軍可惡,大吼一聲,拍馬迎著衝上。片刻間闖進隊中,禪杖舞動如磨盤,血影之中,頃刻打死吳軍十三四人,剩下的發聲喊,抱頭鼠竄而散。也有幾個嚇得呆在地上,魯智深哈哈一笑,並不趕殺,自回馬進城。


    城上吳用早已看見,急忙出來迎接。把魯智深接到衙門,擺開酒飯。魯智深看那酒隻是尋常村醪,又寡淡無比;那菜也是粗陋,吃了幾口,眉頭皺起。吳用道:“魯師兄休怪,這城被圍困,糧草都不足了。”魯智深道:“關勝將軍本是你這一路的,他如何去麥城死了?”吳用搖頭道:“他定要去麥城救關雲長,我苦勸不從。”魯智深道:“既然苦勸不從,你何不起本處軍馬一起前去?”吳用道:“我本處軍馬不過一萬餘人,且多染疫病,如何出征?”魯智深道:“吳學究你欺瞞自家兄弟就不對了。若真有疫病,你這武陵城還能撐到現在?雖然你大計為宋江哥哥好,隻是關勝將軍也是我山寨兄弟,你如何眼看他自個去送死?你要知漢中王為了不救關公,幾乎連自家兒子劉封都處斬了,你這等行為確有些不成。”吳用嘆道:“師兄是個聰明人,也不必我多說。我等從宋朝過來,本是如履薄冰,日夜憂思,隻恐機關敗露;偏偏關勝將軍恃勇逞強,定要去麥城。我確是竭盡全力,無可奈何矣。”魯智深道:“學究,灑家也是個粗人。你的計策從頭灑家就沒明了過。這麽昏天黑地,就得了天下,也遭人恥笑!”吳用聽罷,臉色沉悶。魯智深看他不悅之情,哈哈大笑道:“灑家說話,向來口無遮攔,學究休怪。”吳用勉強笑道:“豈敢。不知師兄此來,是奉宋公明哥哥號令否?”魯智深道:“是奉漢中王命令,教我聯絡武陵、零陵、交州三處軍馬,預備征伐東吳。”吳用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且說這三處情形。武陵、零陵兩處被困,軍力疲憊。縱然吳軍撤圍,也難以大軍出擊。交州地方偏遠,雖有人馬,不能遠出。漢中王若是大軍出動,隻怕我們這邊三處隻好牽製了。”魯智深冷笑道:“灑家明白了。”吳用看魯智深一眼,道:“話雖如此,我卻還有一個計策。”魯智深道:“又是甚麽直娘賊的陰謀詭計?”吳用道:“錯,這一次確是用兵廝殺之計。師兄你且先歇息,我自寫一封密信與宋公明哥哥,再寫一封公函與漢中王。然後我這裏自然聯絡交州、零陵的柴大官人與徐寧兄弟,一起舉事。”魯智深道:“若不是陰謀詭計,那是甚好。若是詭計,灑家不送你這封信了。”吳用口中不說,隻叫人引魯智深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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