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宋江下來,先作了一封書信,用劉璋語氣,卻是勾結曹操夾擊東川的;叫金大堅偽作了益州牧的信印蓋上。遣神行太保戴宗、黑旋風李逵、獨火星孔亮、毛頭星孔明四人,吩咐如此如此。接著隻在這邊準備。


    那戴宗等四人領了命令,帶足盤纏幹糧,便行出發。李逵等人好容易離了軍營,自然快活。隻是奉軍令不得遲延,因此走得甚是迅即。四人駕了神行甲馬,一日之間,先到宛城。不敢稍有耽誤,歇息了一夜,又奔許昌。一路上風餐露宿,隻是喝山水,啃幹糧。偶或有山野店鋪,也都是粗食野菜。那李逵在梁山軍中,雖然生活清苦,肉是總要吃的,現在嘟嘟囔囔,甚是不平,又不敢頂撞戴宗,隻好憋一肚子悶氣。


    不日來到許昌,四人收了甲馬,在街頭閑逛。戴宗正思看之間,肩頭被人一拍:“張大哥,你如何在此!”驚回頭時,卻是菜園子張青。戴宗大喜,慌忙上前相見。張青自把四人引到城南一個大店之中。見一個婦人在裏麵張羅,卻是母夜叉孫二娘。兩邊相見,都是久別重逢,各自歡喜不已。


    原來張青夫婦自奉宋江吳用之令,帶一百個嘍羅來此,便在城裏城外四周開了十數個小店,又在城南設了一個大店以為總部,四下打探消息。二年以來,卻也沒多少收穫。今日得見戴宗等人,自是欣喜。張青吩咐人擺酒上來,一邊道:“這曹操立法禁酒,此是我店中私自釀造,不敢讓外人知的。”李逵道:“菜園哥哥真是體貼,知俺鐵牛多日不飲酒了。不知道可有肉吃?”張青笑道:“肉卻有,隻怕鐵牛兄弟你不敢吃。”一語既出,戴宗悚然色變:“張大哥你還在幹那買賣?”張青笑而點頭。孫二娘插口道:“院長有所不知,公明哥哥叫我夫婦來此開店打探。這世道不太平,生意也不好作。我等一百來號人又是要在此常駐的,不比得往天喬裝打探隻耽擱十天半月;雖然帶了些盤纏,焉能維持許久?隻好教那城外遠郊的分店,有機會作些手腳。這城裏的總店卻是清白,院長不必擔心。”李逵早聽得不耐煩:“說這麽多有鳥用,菜園哥哥,我是不怕的,有肉拿些來吃便是。”張青微笑,正欲吩咐嘍羅,戴宗怒瞪道:“鐵牛!”李逵本是怕的,見狀隻好噘嘴不語。張青哈哈大笑,吩咐嘍羅把廚房後醃製的山雞野兔拿來與眾位好漢下酒。李逵許久未見油腥,吃得興高采烈。戴宗審視了許久,方才下箸。


    吃了一會,戴宗說了這次來歷,問道:“不知張青哥哥在此,可曾見西川使者張鬆前來?”張青道:“卻是未見。不知那張鬆長的如何模樣?”戴宗按吳用囑咐的說了,張青叫四下店中幾個休息的頭目來問,都說沒有。孔明道:“想是還沒到罷。我幾個就在此等幾日無妨。”


    正說之間,一個嘍羅闖進道:“好教張大頭領得知。我們城西小三的店中,麻倒了一個矮胖牛子。身上搜出別駕印牌,看起是個朝廷狗官,尚未處置,特來報請頭領指示。”張青尚未答話,戴宗拍案起來:“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那矮胖子八成便是張鬆,我等同去看!”於是張青引路,戴宗等四人同往城西店中去。


    那店鋪在城外二三十裏,道路艱辛。進得店門後麵隔間,隻見陰氣逼人,戴宗不由打了個寒噤。解脫凳上躺了一人,已剝得赤條條的。戴宗看之,那人身材五短,形貌萎縮。剝下來的衣服不是官服,身上卻搜出益州別駕從事的印綬,以及一張西川地形圖。戴宗道:“如此倒是個奸臣模樣。賣主求榮,死有餘辜!”朝孔明一使眼色,孔明拔出腰間匕首,噗的一聲,直透心窩,鮮血四濺。可憐張鬆心懷二意,企圖將劉璋賣與曹操,換得榮華富貴,因此不敢走大道,隻穿小路趕往許昌;不想卻誤入黑店,死在昏睡之中。這邊李逵見了,嘴裏埋怨道:“孔明你好不講情也!俺鐵牛數日不得廝殺,你把這廝讓與俺劈他個十七八斧頭多好!”


    既殺了張鬆,戴宗把地圖收起。張青笑道:“既是奸臣,何不留給小弟店中作包子賣了?”戴宗道:“本也無妨,隻是軍師計策,還要用他。”便吩咐將張鬆屍體,打個包裹備用。轉向張青道:“今晚叨擾一宿,明早我等還有要事。”張青道:“院長這是甚麽話!恨不留院長多住上半月一月,我兄弟好好相敘!”戴宗道:“罷了,待公明哥哥大業成時,再相聚不晚。”


    於是當夜在張青店中休息。次日大早起來,張青早吩咐備了幹糧給四人帶上。又把張鬆屍首打個大包裹,隨身帶著。好在張鬆身形短小,不過百斤重,一人帶著也不甚吃力。四人出了許昌南門,戴宗道:“現我等分作兩路走。一路回荊州去將地圖送與公明哥哥。一路隨我進東川照吳用軍師的計策行事。”按李逵的意思,本是要隨戴宗去的,轉念一想,這於路相隨,多有約束,不如自轉回去,還有酒肉吃。於是便道:“院長哥哥,俺昨日走歪了,腿腳有些不便,便送地圖回去與公明哥哥吧。”戴宗看他一眼,道:“也好。”將地圖取出,交與孔明:“兄弟你拿好地圖,與鐵牛一併轉回去。路上多加小心,莫叫他吃酒。”孔明唯唯答應。戴宗自與孔亮兩個駕起甲馬,帶張鬆屍首,往漢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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