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壓力大是一個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洋子分析,“正如您自己說的,您並不計較這些,您以此為樂,所以它不會給您的心理帶來太大的傷害。工作壓力真正傷害的是那些手上不停地幹活,心裏卻不停地抱怨的人。”


    “姑娘,你說得很好嘛!”文先生讚許地點頭。


    “那還有什麽事情,讓您不開心呢?”


    “那些中低級幹部,還有職員,他們做事總不能讓人滿意。我要反覆監督檢查,偶爾還要嗬斥幾句,他們才能把事情做好。現在的年輕人呀……”文先生輕輕地搖頭。


    “經常發火,脾氣暴躁,這也是您感到不舒服的一個原因。”洋子說,“要知道,每發作一次,不僅傷害了對方,同時也傷害了自己。您要學會化解心中的怒火。我會幫助您做到這一點的。”


    “哈哈哈,姑娘,你真是太好了。找你找對了呀!”


    “但是,”洋子繼續剛才的話,“經常有這種情況,如果甲對乙發火,可能乙並不是真正導致甲生氣的原因,甲心中的怒氣是來自於第三個人——丙。乙隻是一個導火索,是丙的替罪羊而已。所以我覺得,導致您發火的可能並不是您的下屬,而是另外的原因。也正是這個原因,使您吃飯不香,睡覺不甜。”


    “這個……”文先生摸了摸蒼白的臉,低聲說道:“姑娘啊,讓你說對了。確實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我的妻子。她經常背著我,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不會,”洋子否定,“您以前說過,您和您的妻子非常相愛,而且,您也沒有她偷情的證據。”


    “以前我和她確實很相愛,而且現在我仍然愛著她。”文先生控訴,“可她不是,她已經變了。以我的收入,完全有能力養活全家,她完全可以做一個專職家庭主婦。可她非要去上班,也不什麽好職業,賓館服務員而已。”文先生臉皮抖動,“四十歲的人了,去給人家拖地板,擦桌子,整理房間,你不嫌現眼,我還嫌丟人呢!”


    洋子開導他,“她喜歡自己的職業,這沒什麽不好。”


    “這種破職業,有什麽好喜歡的?她肯定有別的原因,她肯定在跟男同事們打情罵俏,一有機會,就躲在房間裏鬼混!”文先生漲紅了臉,“賓館本來就不是什麽正經地方!”


    洋子搖頭,“文先生,您要相信自己的妻子,她不會這樣做的。而且賓館有賓館的製度,對每個員工都有約束。您這是沒有證據的猜疑。”


    “我有證據!”文先生逐一列舉,“你看啊,第一,明明可以在家裏享清福,她卻還要去做服務員,完全不符合常理;第二,每次上班前她都要化半個小時的妝,一個服務員,用得著打扮得那麽靚嗎?第三,有一次她接電話,笑得格外開心,我問是誰的電話,她說是同事的。我問是男同事女同事,她就說男同事怎麽了?還嫌我煩;第四,有一次我給她打電話,先是一個男的接的,他喊她時喊的是‘張小姐’,他怎麽不叫她‘張姨’,‘張嫂’,或者‘張大姐’,卻叫‘張小姐’?這說明在男同事眼裏,她就是一小姐;第五,她本來就是個沒文化、沒品位的人,這種人,不把夫妻關係當回事,可以隨便跟野男人鬼混;第六,報紙上說了,四十歲的女人是老虎,最容易出去偷情。你看,有這麽多證據可以證明,她不是個好女人!她在外麵鬼混!”


    這番話洋子已經聽了七八遍了,她克製住厭煩心理,勉強聽完。“文先生,這些隻是您自己的猜疑,根本不是證據。隻有您或者別人親眼看見您的妻子做那種事情,那才是證據。”


    “你要我跟蹤我的妻子?你要我雇偵探偷拍她的照片?”文先生坐起來,“不,我不會那麽做的,我愛我的妻子,我不能使她難堪!”


    “您懷疑她,辱罵她,您還說愛她?”洋子有些忍不住了。


    “我當然愛她!我隨時都帶著她的照片,經常拿出來看!”文先生站起來,取出錢夾,給洋子看她妻子的照片。雖然洋子已經看過七八遍了,但她還是又看了一遍。文夫人是個幹體力活的人,比文先生要健康開朗,有幾分姿色,或許這也是引起文先生懷疑的一個原因。


    “看見了嗎?”文先生得意地說,“我從來都是愛她的!”文先生怒聲譴責,“是她對不起我!在我加班加點地工作的時候,她趁我不能去看著她,就跟男同事胡鬧!鬼混!上床!她跟賓館裏的每個男人都睡過了!”文先生悲憤交加,“這種不要臉的女人,沒文化,沒品位,沒修養,隻知尋歡作樂!我是有文化,有品位,有教養的人,我不能跟她一般見識,我隻能起早貪黑,辛辛苦苦地掙錢養家。她哪裏知道我的苦衷!這個賤女人!”


    這番話洋子已經聽了七八遍了,她眨著眼睛,試圖從中聽出些什麽。


    發泄完怒火,文先生坐回到沙發裏,“對不起,我不應該說那些粗話,但這都是對她的正確評價。”


    “你現在感覺怎樣?”洋子問。


    “感覺好些了。”文先生恢復了儒雅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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