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也對,也不對。”


    “疍民首領是要好處,可你知道他們要什麽好處麽?”


    蘇白歎氣道:“他們想跟我走!”


    “蘇州三萬戶疍民,以為我要去海外,他們想跟著我離開大明。”


    蘇白眯著眼睛:“我知道朝廷的大軍正在追我而來,可是三萬戶疍民,你知道有多少人麽?二十萬人!”


    徐允恭大驚,他感覺很無奈。


    “為何,他們為何要如此?大明可是天朝之國!”


    蘇白臉上露出坦然的笑容。


    “很簡單,大明的天朝不屬於他們。”


    “朱明朝廷當他們是豬狗而已!”


    “我的名聲通過運河傳到了這邊,他們知道我愛民如子!”


    疍民是什麽?


    就是在大明戶籍上看不到的人口。


    大明戶籍上,士農工商都有。


    便是妓女小姐,雖身份低微,可也算是一個人。


    隻有疍民不算!


    他們沒有土地,沒有房子,隻能住在船上,以船為家。


    這些人主要是前元移民。


    蘇州本就是重鎮,元代時候就很繁華,蒙古人大量居住在此地。


    本地蒙古後裔很多!


    朱元璋建立大明,這些人發誓世代不上岸,以船為居所,靠船討生活。


    蘇白到了本地,那麽多船,那麽多人早就被疍民盯上。


    人民群眾才是最好的眼線!


    這些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窮的都沒有一條遮屁股的褲子,無產的不能再無產了!


    老朱對這些疍民很不客氣。


    允許他們住在河上,但是官府百姓都可以隨意捕捉。


    所以疍民麵對嚴酷的生存環境,非常的抱團!


    那些疍民給蘇白通風報信,唯一的條件,就是希望蘇白帶著他們一起走。


    “所以,你現在其實麵對的不是我這幾千人馬,我的人馬不過是一個零頭而已!”


    蘇白笑道:“我還有三十萬百姓呢,你怎麽攔我?”


    徐允恭很無奈,他見不得蘇白如此囂張!


    “大不了都殺了,包括你!”


    “你知道一個火銃手,需要多長時間訓練出來麽?”


    蘇白不等對方說話,就道:“一刻鍾,不能再多了!”


    “我的人已經在武裝他們,都是蒙古人後裔,對火器天然親近。”


    “熟悉一下就能上手,連我現在都不知道,我手下到底有多少兵馬!”


    “我還有一百三十門火炮,那是皇帝都眼饞的流口水的好東西,威力你已經見過了。”


    蘇白看向徐允恭身後,繁華的蘇州城。


    “你真的不是我對手,你爹沒有三十萬兵馬也困不住我!“


    “我為什麽那麽自信?因為我此刻代表了天下最窮,最苦,最底層的百姓!”


    “今日蘇州一戰,一定會震動天下!”


    “一定會讓天下窮苦人知道,這世上,還有我一人願意為他們而戰鬥。”


    “我一定會建立我的國家,沒有皇帝,沒有壓迫!”


    “老百姓不用當牛做馬,那是一個新時代。”


    隨著蘇白越說越激動。


    河麵上已經圍過來很多條船。


    那些衣不蔽體的疍民,紛紛從船裏走出來。


    麵對徐允恭的衛所兵馬,臉上沒有絲毫畏懼。


    蘇白鏗鏘有力的聲音,在關口的江麵上回蕩!


    蘇白盯著徐允恭。


    “你根本不知道,我建立這樣一個國家的決心有多堅定!”


    “你根本不明白,我哪怕今日死在這裏,隻要我在蘇州造反,會有多麽深遠的影響!”


    “我就算是死了,造反的人還是會源源不斷!”


    “我可死,但我定下的方向,會有無數人跟隨!”


    “從大海到關外,從蒙古草原到南越叢林。”


    “隻要有人地方,隻要他們知道我的故事,他們就會起來造反!”


    “造反從來不是什麽反對皇帝,造反是為了生存,是為了過好日子!”


    “這是蒼天給每一個人的權力!”


    “為人者,就應該像一個人一樣活著。”


    “隻要人還想過好日子,不甘心命運的擺布和被人統治。”


    “那麽,我之後,造反有理,天然正義!”


    “皇帝也好,你們這樣的勳貴也好,文官武將也好。”


    “你們不能阻攔一人想當一個人的意願!”


    河麵上很多疍民聽著蘇白的話,有的已經痛哭出聲。


    他們也隻有一個意願,像人一樣活著!


    蘇白此刻深吸一口氣。


    麵對著巍峨的蘇州城。


    堅定道:“我以萬民意願為劍,試問天下王侯,誰可擋我?”


    這句話說出,徐允恭的心神都有些激蕩!


    但他努力壓製住自己的情緒。


    死死盯著蘇白!


    “我來蘇州,兵馬不過三四千,你阻攔我,我的兵馬就過萬!”


    “朝廷圍困我,我的兵馬可能就有十幾萬!”


    “蘇州,天下重鎮也,本地人真的臣服朱明朝廷麽?”


    蘇白大笑,似在嘲笑天下公卿一般!


    “從他朱元璋打下蘇州城,本地人就和他離心離德了。”


    “天下稅賦,重莫過於蘇州!”


    “所以,你懂不懂,徐允恭,你不是我的對手。”


    “你的對手也從來不是我一個人,乃是我身後的那些想過好日子,想當人的百姓!”


    蘇白身後,數不盡的疍民船隻,就像是一道道屏障一樣。


    此刻雖靜默無聲,卻也彰顯著他們心中的堅定。


    跟著眼前這個人,能過上好日子!


    蘇州說完,就一個漢子走了過來。


    這漢子身穿破衣,恍如乞丐。


    可體格雄壯,身後還跟著一隊人馬。


    人人腰帶彎刀,都是光著腳站立!


    “原大元蘇州安撫使,烏哲那裏之子烏熊,見過將軍!”


    蘇白看看烏熊,回頭朝著徐允恭笑起來。


    “大舅哥,來見見,前元後裔,還是一個貴族,看看這身板不敢相信吧?”


    “疍民日子雖然苦,但是他們還藏了一支能打的軍隊。”


    “當然你們是不知道的,他們平日不造反,主要是保護百姓,如今都是我的人。”


    蘇白不管徐允恭臉色鐵青。


    看著烏熊道:“怎麽還光腳呢,沒鞋子穿?”


    “不習慣!”


    “那也要穿鞋子,你以為你是大地之子啊!”


    蘇白笑道,“集合多少兵馬了?”


    “六千人,都是一打十的好漢子!”


    “不要吹牛,你們蒙古人要是能一打十,還有大明什麽事情?”


    蘇白道:“帶著你的人征集舟船,開始運輸百姓,告訴疍民們,應該扔了的就扔了!”


    烏熊回複道:“已經通知了,不過需要半個月才能都集合起來!”


    “開玩笑呢,我可沒有那麽多時間,朝廷的大軍十天之內肯定到蘇州!”


    烏熊道:“可以先打下蘇州據守城池。”


    “然後等死嗎?”


    蘇白搖搖頭道:“讓百姓轉進時間,三天,我隻給你三天!”


    “不夠啊,真的不夠!”


    “別討價還價,什麽情況你清楚。”蘇白道。


    烏熊沒辦法了。


    既然投靠了蘇白,他們不跟著蘇白走,就沒活路了。


    當下也不廢話,帶著人就去辦事。


    蘇白回頭看著徐允恭:“都聽到了?”


    徐允恭一臉絕望的表情。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何這些人願意跟著蘇白走?


    至於蘇白說的什麽要做人的那些話,他根本沒聽進去。


    階級不同,注定了無法感同身受!


    徐允恭看著蘇白深吸一口氣。


    “如此,那我隻有與你開戰了!”


    “無需廢話,這便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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