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何時離去?”烏拉那拉氏喝了口茶,一臉不耐煩道:“你晚些時候去告訴她們,明日必須搬走,我可不想再看見這些人。”


    “啟稟娘娘,貴人身邊的宮女說,皇後娘娘並未讓她們搬出鹹福宮。”


    秋穗見自家主子臉色很難看,頓了頓才道:“奴婢還打聽到四阿哥去見了皇上,得了皇上的恩典,把從前伺候過貴人的兩個宮裏撥來了偏殿照顧貴人。”


    “皇上還真是厚此薄彼,本宮身為鹹福宮的主位,身邊就你一個貼身宮女,她鈕祜祿氏竟然能有三個,是何道理?誰不知來鹹福宮的人是來受罰的?她倒好,這麽多人伺候著,真是有福氣啊。”烏拉那拉氏冷笑道。


    秋穗聽了她的話後不敢吭聲,隻是低下了頭。


    “年惜月那個賤人也是沒安好心,明知道本宮和鈕祜祿氏已經結下了仇怨,還讓她住在這鹹福宮中,存心給本宮添堵。”烏拉那拉氏沉聲說道。


    “娘娘,皇後娘娘罰您一年的俸祿,還要禁足半年,抄錄百遍金剛經,娘娘您……” 秋穗想說的是,自家娘娘半年不能出她住的正殿,就算鈕祜祿氏也住在這鹹福宮裏,一時半會兒也打擾不到自家主子。


    “罰俸一年。”烏拉那拉氏忍不住咬了咬牙。


    她本來就過的有些拮據,罰俸一年,對她來說簡直雪上加霜。


    “娘娘,您以後別再貼補大老爺他們了,娘娘您別忘了,從前您住在靜水庵時,也未見大夫人她們去探望您。”秋穗很想說,她家娘娘在宮裏的日子過得也不寬裕,還總是節省銀子讓她送出宮給大老爺和大夫人他們,這日子過得就更緊了。


    她也不知娘娘是怎麽想的。


    從前娘娘住在別院時,人雖然病著,腦子卻很清醒,分得清誰好誰壞,也分得清誰真心實意對她好。


    那時候,娘娘幾乎不再貼補娘家人了,日子過得還算寬裕。


    後來娘娘犯錯,被送去了靜水庵,日子過得很艱難,也不見從前得了她無數好處的娘家人伸手幫一幫。


    別說幫忙了,娘娘在那邊受了幾年苦,也不見他們前去探望。


    按理說娘娘應該看透了這些人。


    可自打她進了宮,成了娘娘後,又開始貼補娘家人了。


    秋穗都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我如今除了他們之外,並無親人,這宮裏對我來說……也是個冷漠無情的地方,沒有任何人在意我,我唯一的牽掛,也隻有大哥大嫂他們了。”


    烏拉那拉氏說著歎息一聲:“娘家人沒了爵位,大哥又丟了官職,侄兒們也不算成器,我若不幫一幫,他們隻會過得更艱難,等過些年我到九泉之下,也沒臉見阿瑪和額娘。”


    秋穗聞言正想說些什麽,又聽自家主子道:“說起來,皇上可真是無情,宮裏這麽多嬪妃,他唯獨對本宮的母族沒有任何恩賞,就因為我之前犯的那些錯,他便將我從前為他做的一切一筆勾銷,絲毫不顧念舊情。”


    烏拉那拉氏越說,越覺得傷懷:“他繼位之後,對年惜月的母族極其偏袒,就連年羹堯有不臣之心,也沒動他,還讓他安安穩穩回了京城,依舊保留了一等公爵的爵位,年家更是兩次被抬旗,如今已成京城裏的高門大戶,令人望而生畏。”


    “其他那些嬪妃,得到的好處即便不如年惜月,也獲益良多,他們的娘家人,隻要有一點出息,皇上也讓他們出仕為官了,唯獨我烏拉那拉氏一族,不僅沒有得到半分好處,還受到了打壓。”


    想起這些事,烏拉那拉氏心裏對胤禛充滿了怨恨。


    “娘娘,事已至此,娘娘別想這麽多了,您這些日子身子骨不如從前好,得好好養著才是。”秋穗說道。


    娘娘這一個月來雖然天天搓磨鈕祜祿氏,發泄心中的不滿和憤恨,但身子卻沒從前好。


    還是得聽太醫的,修身養性。


    “身子骨好又有何用?我如今隻剩嬪位,說出去簡直是個笑話。”烏拉那拉氏搖了搖頭:“皇上這般無情,未必能得善終,本宮……”


    “娘娘。”秋穗聽了她的話後嚇得渾身一抖。


    她現在真的能理解秋栗當初的心情了。


    娘娘從前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時,隻有秋栗敢勸娘娘。


    而她呢?


    那時的她就跟個蠢貨一樣,還故意和秋栗作對,順著娘娘的意思說話。


    後來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隻可惜,秋栗已經死了。


    “娘娘,這是宮裏,隔牆有耳,還請娘娘三思。”秋穗低聲道。


    她家娘娘倒是什麽話都敢講,一旦娘娘被問罪,她這個貼身宮女也難逃一死。


    “你放心,沒人會來咱們這,這正殿裏除了你我二人,再無旁人了,雖然咱們不願意承認,可鹹福宮在這宮裏,和冷宮有什麽區別?那些自詡高貴的人,根本瞧不起咱們,也不會來這看熱鬧。”


    烏拉那拉氏說著撇了撇嘴:“本宮也不想見到他們,從今日起……本宮要好好歇著,養著身子,本宮倒要看看,年惜月以後是何下場,尤其是皇上,他登基後苛待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讓人家去先帝陵前守著,不許回京,又對自己的親額娘德太妃不聞不問,如此不仁不孝、不尊長輩之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娘娘……”秋穗漲紅了眼睛。


    娘娘再這麽說下去,或許她們明日就要被送去靜水庵了。


    “好了,本宮不說了。”烏拉那拉氏揮了揮手:“時辰不早了,讓人做了午膳送過來吧,接下來這一年,本宮沒有俸祿,咱們得節省些,你好好算筆賬,安排好一切吧。”


    她不打算親自做這些事。


    事實上,她身邊所有的事都是秋穗在辦。


    秋穗雖然不如秋栗聰明、能幹,但對她十分忠心。


    加之這些年一直在她身邊學著,倒也能應對這些事。


    與此同時,偏殿裏,鈕祜祿氏讓身邊的宮女們退了出去,單獨和兒子說話。


    “額娘放心吧,兒子不會讓您一直住在這兒的,從今日起,兒子會加倍努力,得到皇阿瑪的青睞,助您複位,離開這兒,回到您從前住的景仁宮。”弘曆信誓旦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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