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至於。”莘雨搖了搖頭:“女兒可不是傻的,別的不說,就說他要往女兒身邊安插宮女這事,女兒便不會答應,更不會把年家的事透露出去。”


    四夫人聞言笑了笑,不再多言。


    ……


    景仁宮裏,熹妃聽了鈺柳的稟報後,等兒子一下學,便讓人把他請來,給他看了那封書信,將鈺柳所說之話,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如此說來,年羹堯真的有不臣之心,擁兵自重想自立為王。”弘曆沉聲說道。


    “之前外頭就傳言四起,說他想割裂四省做西北王,隻可惜皇上不信,如今……可是他女兒讓鈺柳告訴你的,絕對錯不了。”


    熹妃臉上滿是冷意:“這個年羹堯,有負聖恩,論罪當誅。”


    “不錯。”弘曆點了點頭:“皇阿瑪當初讓他接替十四叔的位置,不僅看中了他的能力,也因為他是皇貴妃的娘家人,皇阿瑪寵愛皇貴妃,愛屋及烏,沒想到他卻辜負了皇阿瑪對他的信任和厚望,此等不忠不孝之人,就該早些除掉他,以免後患無窮。”


    “你打算怎麽做?”熹妃問道。


    “將此事稟告給皇阿瑪。”弘曆說道。


    “那就把莘雨給你的書信呈給你皇阿瑪看吧。”熹妃道。


    “不妥。”弘曆搖了搖頭:“這書信上隻說她可能要隨父母前往西北,兩三年後回來,也可能不回京城了,若三年內無法回來,便讓我另娶他人,並未說年羹堯想謀反。”


    “我若將這書信給皇阿瑪看,不僅不能扳倒年羹堯,替皇阿瑪分憂,還會暴露我和莘雨之間的事,萬一皇阿瑪看在皇貴妃的麵上,暫時不動年羹堯,說不定還會讓我娶莘雨做嫡福晉,兒子豈不是虧了?”


    “我兒言之有理。”熹妃點了點頭:“那就把這封書信燒了,免得讓旁人瞧見。”


    弘曆聽了她的話後,直接將這書信丟到了一旁的炭盆裏。


    “那你打算怎麽做?”熹妃問道。


    “兒子等會兒就去見皇阿瑪,告訴他兒子在年府安插了人,得知年大將軍想割裂四省自立為王,請皇阿瑪早做準備。”


    弘曆說著笑了笑:“如此一來,既幫皇阿瑪分憂,又不至於惹禍上身,額娘意下如何?”


    “甚好。”熹妃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家兒子讀書騎射雖然沒有那麽出眾,卻擅長洞察人心、收買人心,隻要皇上能看見他的好,未必不肯把皇位交到他手上。


    來日方長,他們母子二人慢慢謀劃便是了。


    皇貴妃對她是不錯,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皇位隻有一個,他們也不能拱手讓人,該爭還得爭。


    做皇帝還是做王爺,做太後還是做太妃,自有一番選擇。


    她可不想屈居人下。


    ……


    養心殿裏,胤禛正在查閱南書房這些心腹大臣們幫他批閱的折子。


    在做皇帝之前,他的確打算所有的事都親力親為,尤其是奏折,不管重要與否,都要自己親自批閱才放心。


    做了皇帝之後,他一開始的確堅持了一段時間,後來覺得太累了,加之年惜月勸他,他便效仿先帝,讓南書房行走的大臣們每日幫著挑選奏折,重要的交給他,其他那些不太要緊的,便由這些大臣們商量著批複。


    作為皇帝的他,每日會隨機查看一些大臣們幫著批複的奏折,免得他們有所懈怠。


    “啟稟皇上,四阿哥求見。”蘇培盛走了進來,恭聲說道。


    “宣。”胤禛將手裏的奏折放下,笑著說道。


    他就這麽幾個孩子,不管哪個孩子來見他,他都很高興。


    “是。”蘇培盛應了一聲,連忙去將人請了進來。


    “皇阿瑪萬福金安。”弘曆站到胤禛麵前,笑著行禮。


    “坐吧。”胤禛抬了抬手:“你來找朕,所為何事?”


    這個時辰,兒子若無事,不可能來養心殿。


    “啟稟皇阿瑪,兒子擔心西北戰事,更擔心年大將軍傭兵自重,有不臣之心,加之聽了一些外頭的傳言,怕皇阿瑪被他蒙蔽,兒子便鬥膽……在年府安插了耳目,聽聞年大將軍已徹底將四川、甘肅、青海和雲南掌握在了手中,那裏的官員們隻知年羹堯,不知皇阿瑪,如此不忠,實在可惡。”


    弘曆一臉凝重道:“那年羹堯已經密謀將年家人送往西北,不管他是要造反還是要割裂西北,皆為亂臣賊子,還請皇阿瑪明察,斷不能讓此等不忠不義之輩亂了我大清的江山。”


    “你在年府安插了人,是何人?”胤禛問道。


    “是個小宮女,名叫鈺柳,她原本是景仁宮的宮女,機緣巧合之下入了莘雨格格的眼,兒子便求了額娘,將鈺柳給了莘雨格格,莘雨對其極為信任,日日帶在身邊,年府裏發生的事,鈺柳皆知曉。”弘曆一臉恭敬道。


    胤禛聞言笑了,隻是笑意未達眼底。


    說是機緣巧合,其實就是弘曆刻意安排的。


    這小子年紀不大,心機倒是頗為深沉。


    莘雨在永壽宮住了兩年,一直陪伴鶯鶯,皇帝也時常見到她。


    在他印象中,年羹堯這個嫡幼女是個十分沉穩的小姑娘,也規矩懂事。


    不僅皇貴妃和二公主十分喜歡她,他對這個小侄女印象也不錯,之前還想著,等過幾年將她賜給老四或者老五,留在宮裏做兒媳呢。


    沒想到,弘曆竟然算計到人家頭上去了,而且還往她身邊安插人,查看年家的虛實。


    作為皇子,即便他要替父分憂,也不該去盯著那些大臣們。


    他不盯著別人,偏偏盯著年家,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年家倒了,皇貴妃自然也就倒了,六阿哥和七阿哥也沒有機會繼承皇位了。


    這小子從前看著老實,原來是個有心計的。


    “此事朕已知曉,你有心了,懂得替父分憂,朕心甚慰,時辰不早了,回去陪你額娘用晚膳吧。”胤禛揮了揮手道。


    “皇阿瑪,您千萬不能放年大將軍回西北,不然便是放虎歸山了,兒子知道,皇阿瑪顧著皇貴妃和六弟他們的臉麵,一直善待年家人,可這年羹堯卻不知回報皇阿瑪,皇阿瑪萬萬不能再縱容他了。”弘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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