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滿月宴,設在了前院一處寬敞的院子裏,從浮香院走過去,要大半刻鍾呢。


    她剛剛出了浮香院的門,就遇到了年如月。


    今日是喜宴,年惜月穿了一身海棠紅的旗裝,特意化了個與之相配的妝容,與平日裏清淡素雅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年如月見了後微微一愣,片刻之後才道:“四妹妹你今日當真是容光煥發,人比花嬌。”


    她打量著年惜月,臉上滿是笑容:“之前你坐月子,穿的特別寬鬆,不太看得出來,我還以為你胖了不少,沒想到……你恢複的這麽快,也就比生鶯鶯之前圓潤了一點點。”


    不像她,前世生完長女後,整個人圓了一大圈,比當姑娘時胖多了。


    反觀她四妹妹,倒是恢複的極好。


    年如月心中有些感歎,不免想起了上輩子發生的許多事來。


    她那會兒雖然胖了一圈,可作為夫君的楊晏並未嫌棄她,就連婆婆要往他們屋裏塞人,也被他拒絕了。


    後來……她陸陸續續生了幾個孩子,人也越來越胖,可他對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即便落魄了,日子過得很清貧,他一拿到俸祿就給她,在她麵前永遠那麽溫和,她生氣時,也好好哄著。


    她隻覺得他一輩子都是個不操心的貴公子模樣,累的隻有她,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三姐姐在想什麽?”年惜月輕輕碰了碰年如月的手臂。


    兩人正走著路呢,沒想到年如月突然停了下來,望著前頭的樹發呆。


    “沒……沒什麽。”年如月搖頭。


    這條路是她選的,哪怕後悔,又有什麽用?


    隻能硬著頭皮,一條道走到黑了。


    姐妹二人一起去了前院。


    年惜月遠遠就看見胤禛抱著孩子站在他那幾個兄弟中間,也不知說了些什麽,幾人臉上都是笑容。


    “王爺很喜歡咱們鶯鶯,你瞧瞧他,抱著孩子都不肯撒手了。”年如月笑道。


    她當初生下長女後,楊晏也是如此的。


    婆婆還嫌她沒有一舉得男,頗有微詞,楊晏卻很高興,整天圍著她和女兒轉。


    婆婆十分生氣,總是找茬,她年如月也不是什麽性子嬌軟的人,除了剛開始那幾回想著她是長輩,有所忍讓外,後來都直接懟回去了,這一來二去,婆媳二人之間箭弩拔張,楊晏便換了個地方做官兒,把她們母女二人一起帶去了。


    年惜月見年如月又在發呆,連忙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三姐姐今日怎麽了?是不是身子不適?”


    “沒有,我好著呢,四妹妹放心。”年如月連忙搖頭。


    她隻是看著鶯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隻可惜,她這輩子怕是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就算有,也不可能是她前世那幾個兒女。


    年如月突然很想他們。


    “三姐姐!”年惜月見她眼眶紅了,不免有些擔心。


    “沒事,我隻是見王爺這麽喜歡鶯鶯,心裏高興,鶯鶯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年如月深吸一口氣,笑著說道。


    就算她再追憶往昔,也不可能有那幾個孩子了。


    年惜月見她狀態有些不對,想勸她回去歇著,結果年如月已經高高興興去找耿氏和鈕祜祿氏她們了。


    年惜月很少去宮裏請安,也沒有去宮中赴宴,和各家的福晉、側福晉們並不熟,她抱著孩子給大家看了看,互相見了禮後,便回了年如月她們這邊。


    殊不知,其他家那幾位福晉,正在議論她。


    “這年氏,不僅有本事,長得也美,怪不得能椒房獨寵。”


    “旁人生完孩子後,大多會有些圓潤,我看她和之前倒是沒有多大的區別。”


    “怎麽沒有區別?她今日這般打扮,倒是比我之前在瀟湘樓見到她時,更美三分,也怪不得雍親王那麽寵她。”


    “她生個女兒,人家王爺都能抱在手裏舍不得撒手,還在我們爺跟前誇孩子乖巧可愛,若以後生個兒子,這雍親王府怕是要成為她的囊中之物了……”


    幾位福晉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那叫一個開心。


    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是這麽多女人,要是不議論一下今日的正主,反而有些不正常了。


    “幸虧咱能府上沒有這麽厲害的側福晉,要不然……我恐怕也和四嫂一樣,隻能躲到別院去了。”


    “我怎麽聽說,四嫂是因為犯錯才被禁足,又因為娘家人不爭氣,氣壞了身子,才落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


    “她去別院,並不是被年氏排擠走的,的確是養病去了,上次我來王府探望四弟妹,還問過太醫了,太醫說她思慮過重,凶多吉少,必須靜養。”


    “可若沒有年氏,四嫂怕也不會因思慮過重而病倒吧。”


    “五弟妹怎麽不說話?”大家聊得很開心,三福晉發現五福晉端坐在一旁,一聲不吭,連忙問道。


    莫非這五弟妹和年氏私交甚好,所以才不吭聲?


    她們這些當嫡福晉的,天生就不喜歡這些側福晉,尤其是得寵的。


    “我……我今日早膳吃的有點多,肚子不太舒坦,我聽嫂嫂和弟妹們說就好,你們隨意,不用管我。”五福晉擠出一絲笑容道。


    “用不用更衣?”三福晉問道。


    “暫時不必,多謝三嫂。”五福晉搖頭。


    她沒有和大家一起閑聊,是因為她根本無話可說。


    論出身,她比在場這些嫡福晉們差多了,甚至連他們府上那二位側福晉也比不上。


    可皇上和太後娘娘偏偏選了她給五爺當嫡福晉。


    她嫁過去的時候,五爺已經有兩位出身極好的側福晉了,並且都給五爺生了孩子,有兒有女。


    自己一個出身低的嫡福晉,又比她們晚入府,長得也不出眾,如何去爭?


    她嫁過去這麽多年,王爺對他淡淡的,她這肚子一直沒動靜,以後恐怕也生不了了。


    今日過來赴宴,看大家都圍著小鶯鶯轉,她心裏其實很羨慕。


    她若能有個孩子,哪怕是個小格格,也心滿意足了。


    至於四福晉?


    她之前也來雍親王府探望過她。


    說起來,自己這個嫡福晉當的更卑微,更不順心,她若像四福晉一樣想不開,早就不知道病死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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