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你去櫃子裏幫我把那套淺紫色的寢衣找出來,就是二姐姐親手給我做的那套,細棉布製成的。”年惜月轉過頭吩咐道。


    絲綢嬌貴,穿在身上也舒服,但年惜月上輩子睡覺習慣穿純棉的睡衣或者睡裙。


    小時候也就罷了,稍稍長大一些,她就要求穿細棉布製的寢衣和裏衣,包括肚兜。


    這個時代紡織的細棉布,也是很舒適的,最好的那種,特別軟,特別舒服,因為沒有未來處理工藝好,搓洗厲害了,容易破洞,但年惜月不缺那點銀子,時常換也就行了。


    比起絲綢,細棉布沒有那麽鮮亮,但卻是許多小康之家製衣的首選。


    “是。”白芷連忙點頭。


    那套寢衣是二格格給她家主子親手縫製的,主子出嫁之前,二格格回府送嫁,添在了嫁妝裏。


    白芷當然有印象。


    年惜月沐浴更衣後,坐在妝台前,白芷和白薇輪番幫她擦拭長發上的水。


    在這個時代,洗頭可是個大工程。


    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是十天半個月才洗一回的。


    尤其是冬日裏,因為天冷,沐浴洗頭的次數就更少了。


    京中大戶人家的主子們,會派人去藥鋪買一種中藥粉,灑在頭上後用篦子慢慢將藥粉梳下來,有清潔頭皮和留香的作用。


    但年惜月不習慣用那個。


    一來,她覺得清潔的不幹淨,二來嘛……藥粉也容易殘留在頭皮上,頭癢的時候一抓,指甲縫裏都是藥粉,挺惡心的。


    對她來說,三五天已是極限。


    畢竟,她自幼用的東西比較天然,頭發出油慢一些。


    白芷和白薇從小跟在年惜月身邊,也和她養成了一樣的習慣。


    她們準備了很多綿軟的帕子,多吸一吸長發上的水分,加之屋裏燒著地龍,再端兩個碳盆過來,把頭發多梳一梳,撥弄撥弄,幹的就比較快了。


    這可是她們主仆三人多年積累的經驗。


    要不然,年惜月可不敢在天黑之後洗頭。


    趁著下麵的頭發還沒怎麽幹,年惜月自己抹了些調配過的養發精油在發尾。


    “我打算在京郊的莊子上再開一個作坊,你們幫我想想,咱們手底下那些管事,哪個適合去新的作坊當大管事?”年惜月一邊伸手撥弄頭發,一邊問道。


    “主子又要開新作坊了。”兩個丫鬟聞言都特別激動。


    不知主子這回又要弄什麽新玩意兒,她們可太好奇了。


    “咱們從前在年家的時候,我不是經常帶著你們熬製淨發膏嗎?我覺得這東西挺好的,等我重新研究研究那些藥材的配比,可以在作坊裏量產,放到皂香坊賣。”年惜月笑道。


    “我們剛伺候格格那會兒,是買澡豆來沐浴和洗頭的,平日裏臉髒手髒的時候,也是用那個,後來,隨著年歲漸長,舍得花銀子了,開始用胰子,再後來,格格長大了,帶著我們熬製了淨發膏,又弄了香皂沐浴。”


    白芷說著微微一頓:“格格在皂香坊賣肥皂和香皂,卻沒有賣淨發膏,奴婢覺得可以試試。”


    “從前,普通人家沐浴洗頭,舍不得買澡豆,更舍不得買胰子,是直接用皂角的,後來,主子開了皂香坊,尋常老百姓會直接買肥皂沐浴洗頭,稍稍講究一些的女兒家,會買一塊香皂回去用,至於大戶人家,喜歡更貴的精油皂,奴婢試過了,精油皂除了淨麵和沐浴外,也可以淨發,隻是……頭發幹了之後不太順滑,沒有主子帶我們熬製的淨發膏好用。”白薇想了想後說道。


    “那咱們就試試吧,最近我閑來無事,正好將配方定下來。”年惜月臉上露出了笑容:“之前都是我們自己在用,我放藥材的時候,也沒個定數,從來不會稱重,感覺差不多也就行了,如果要售賣這淨發膏,那就得配比好了。”


    年惜月的淨化膏裏除了常規的無患子、茶子、皂莢、側柏葉、生薑、何首烏、黑芝麻等有清潔養發功效的藥材外,還有當歸、鹿茸、人參、苦參、野靈芝、野菊花、甘草等。


    要想成膏,最後還得加榆樹皮和海藻。


    之所以要重新試一試藥材的配比,是因為皂角等物是堿性的,還有一些藥材是酸性的,過酸和過堿都會刺激頭皮,若熬製的時間不夠,淨發膏也不夠溫和。


    既然要賣,就得嚴謹一些。


    年惜月倒是能自製溶液測試藥膏的酸堿度。


    雖然沒有未來的化學試劑那麽精確,但也差不多了。


    主仆三人聊得正開心,卻聽小丫鬟稟報,說王爺來了。


    年惜月摸了摸已經幹了大半的頭發,讓白芷隨便幫她編了起來,披著披風就出去了。


    這都快亥時了,對於古人來說,晚上九點,已經算很晚了,外頭又下著雪,他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按理說,他今夜若想留在她這兒,之前就不會走。


    難道後悔了?


    年惜月有點搞不懂這位爺的腦回路,可人家現在是她的“大老板”,她不得不去迎接。


    年惜月到外間時,發現胤禛人已經進來了。


    “妾身給王爺請安,王爺萬福。”年惜月屈膝行禮。


    “這麽晚了,你是在淨發嗎?”胤禛見年惜月滿頭青絲隻是隨便編了起來,有些鬆散,瞧著還沒怎麽幹,頓時皺起了眉頭:“你身子弱,天黑以後淨發,既容易生病,年邁之後還容易得頭風。”


    胤禛說著沉下臉來:“你們就是這麽伺候主子的?”


    年惜月年紀小,從小又沒了額娘,沒人教她這些也正常,那丫鬟們呢?難不成沒有嬤嬤提點?連這個也不懂嗎?


    “王爺別生氣,妾身的頭發已經快幹了,妾身經常如此,從未因此生病,您別責怪她們。”年惜月沒料到他會管這麽寬,生怕他遷怒白芷她們,一邊說著,一邊給兩個丫鬟使眼色,讓她們趕緊退下。


    “你不能因為自個年輕,如今身子又不錯,就不好好保養,天黑以後,是不宜淨發的。”胤禛不忍對年惜月發火,耐著性子說道。


    “是!”年惜月也沒和他爭執,輕輕點了點頭。


    這人囉嗦起來的樣子,真的好像她阿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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