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什麽意思?”


    安巴王妃的眸子多了一抹清亮,隨後看著葉天龍問出一句:“安巴天生愚鈍,還請明示。”


    葉天龍呼出一口長氣:“這一曲子,本就悲涼,加上王妃的氣質,特別是你天生的哀傷氣質。”


    “你完全演奏出了‘草’的炮灰歸宿,卑微精神,低賤精髓,看似淋漓盡致,其實卻是傷人傷己。”


    “因為它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消極,悲觀,還有絕望,讓人覺得人生怎麽掙紮都是一場空。”


    “換成任何一人,我想都演奏不出王妃這種情緒,在曲子的積極意義上,也就勝於王妃一籌。”


    他眼裏閃爍一抹光芒:“這就是王妃八十分,其餘人九十分的緣故。”


    “當然,如果純粹用技藝來說,王妃可以打九十九分。”


    葉天龍彬彬有禮:“曲子的卑微,王妃的哀傷,簡直是世間的絕配。”


    “葉少對琴認知不淺,談論更是一針見血,葉少能否賞臉彈奏一曲?”


    安巴王妃眸子閃爍一絲玩味:“讓我見識一下葉少的超凡琴藝。”


    哈密兒也看著葉天龍,尋思這狂妄小子會不會彈琴。


    葉天龍笑了笑,謙卑回道:“會一點,隻是很久沒彈過了,手法生疏了,比不上王妃。”


    “葉少客氣了。”


    安巴王妃輕輕一捏長裙笑道:“你我都知道,琴在心,不在手,手可以生疏,心卻不會冷卻。”


    “當然,我也清楚,讓葉少這樣的大家演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來跟你做個交換……”


    “隻要你彈奏一曲打動了我,不需哈曼先生的麵子,我為你掃清奧斯國內一切障礙。”


    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葉先生今天來找我,肯定不是探望那麽簡單……”


    葉天龍沒有否認,笑容玩味:“王妃連泰斯王子也能壓過?”


    在他看來,一個嫁入王宮的女人,無法跟正兒八經的王子相比。


    “哼——”


    沒等安巴王妃回應,哈密兒哼道:“區區泰斯王子算什麽?就是國王和總統,王妃也未必放眼裏。”


    安巴王妃掠過哈密兒一樣,哈密兒知道自己莽撞了,於是馬上低下頭沉默。


    葉天龍卻從中捕捉到不少有用的東西,眼前的安巴王妃不是一般王妃,要麽能耐驚人要麽背景驚人。


    否則哈密兒不會那樣狂妄,連帶國王都不尊敬。


    “葉少可以相信我。”


    安巴王妃輕輕一展長腿,露出一個撩人的曲線:“隻要你一曲打動了我,我庇護你在奧斯國平安。”


    “哈哈哈,王妃這麽痛快,我再扭扭捏捏就下乘了。”


    葉天龍大笑一聲:“何況,能夠為王妃演奏一曲,是葉天龍的榮幸!”


    “來一部琴,我也來一首‘草’。”


    葉天龍大手一揮:“權當交個朋友。”


    “痛快。”


    安巴王妃手指輕輕一揮,哈密兒動作利索給葉天龍落座,還給他找來一部古琴以及曲譜。


    “曲譜不用了。”


    葉天龍伸手一掃:“一部琴就夠了。”


    安巴王妃微微驚訝:“你隻聽了一遍,就能把‘草’演奏出來?”


    哈密兒嬌哼一聲:“你可不要逞能,王妃沒那麽多時間跟你胡扯。”


    葉天龍笑了笑:“你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安巴王妃製止哈密兒說話,嫣然一笑對葉天龍開口:“葉少,請。”


    她自始至終都坐在涼亭中,讓布幔隔離自己跟葉天龍,也讓她身上的風流保持著神秘。


    葉天龍淡淡出聲:“獻醜了。”


    說話之間,葉天龍雙手放了上去。


    “叮咚!”


    一聲脆響,琴聲重新在園子裏麵響了起來。


    哈密兒她們精神一振,好像被人刺痛了神經一樣。


    夕陽西下,已是黃昏,餘暉就像是輕紗般灑下來,籠罩了整個錦繡江南。


    相比安巴王妃的悲淒琴聲,葉天龍也如一棵飽經風霜活下來的小草,向人們訴說著人生的悲苦。


    隻是他的悲苦中蘊含著抗爭,蘊含著小草殘存的歡樂。


    生命中縱然有不少悲傷,但不過是過眼的煙雲,隻有過好每一天才是王道。


    “叮叮叮……叮咚……”


    在葉天龍的輕撫古琴中,哈密兒她們的神情漸漸煥發光澤,黯然的眸子也多了一抹清亮。


    人活著究竟是為什麽?


    為什麽要掙紮奮鬥?為什麽要受難受苦?為什麽再大的絕望,也要蘊含一抹希望?


    很簡單,活著就是一種勝利。


    “叮咚——”


    琴聲衝擊著安巴王妃他們心靈後,接著又被葉天龍猛地拔高,開始訴說著抗爭的波瀾和美麗。


    一種絕沒有任何人能形容的不屈不撓,隻有葉天龍的琴聲才能表達出來。


    每一個音符,每一段旋律似乎都在舞刀弄劍、奮勇拚殺!


    無數的小草在殘酷生活中變成炮灰,但更多小草頑強生長,匯成一支大軍無限廣闊的擴展開來。


    “嗯——”


    安巴王妃的手已開始顫抖,衣衫也已被冷汗濕透,葉天龍的琴聲,讓消極的她感覺格格不入。


    哈密兒她們也無比的震驚。


    這震驚,不僅是因為葉天龍真的演奏出了‘草’,還震驚同樣的曲子被葉天龍演出不同的風格。


    如果說安巴王妃的曲調,是勸告人順應天意,生死不用在意外,葉天龍則是讓人掐住任何機會生存。


    每一絲生機都是緊緊抓在自己手中。


    哈密兒好像聽到了古琴版的《貝多芬交響曲》。


    “當——”


    當葉天龍雙手在古琴最後交錯而過時,使哈密兒她們感受到一種無可言喻的感動與震撼。


    短短兩記曲調,猶如兩聲震天的巨響,無數的小草聳入天際的火山,正進發出兩道岩漿洪流。


    光耀穹宇的烈焰,搖撼大地的宏聲,威懾著每一個人心靈……


    而火焰之下,又有新生的草兒破土。


    “撲——”


    一直坐著的安巴王妃再也控製不住,一聲脆響吐出一口鮮血,樣子很是難受,好像什麽被破了一樣。


    她長身而起,走出涼亭,眸子如刀盯向葉天龍。


    “果然是大師,一樣的曲子,卻展現出不同的意義。”


    王妃低聲一句:“如果葉先生要加一個主題的話,你會給出什麽字眼?”


    葉天龍大手一揮,簡短有力。


    “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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