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葉衛國這一番話,葉天龍微微訝然,這才知道老人曾在明江有過妻兒,隻可惜最終天各一方。


    他還驚訝十品大師跟葉衛國認識。


    看到葉衛國神情黯然,葉天龍輕聲寬慰一句:“老爺子,事情都過去了,別想太多了,要往前看。”


    “我都九十九歲了,再過一個星期,一百歲了,還有什麽往前看?”


    葉衛國發出一陣爽朗笑聲,臉上散掉了那一抹淒苦:“我這種年紀,往後回味比往前看要有意思。”


    “回頭,有九十九年的過去咀嚼;往前,我隻能看到今天,明天不敢憧憬,因為說不準就掛了。”


    葉衛國轉身走向葉天龍:“不過你有一句話說得對,不要想太多了。”


    葉天龍一笑:“沒錯,正如老爺子你所說,明天都有點渺茫了,又何必糾結過去,活好當下為真。”


    “是啊,我不該這麽淒然的。”


    葉衛國揮手一拍葉天龍的肩膀:“我也常常告訴自己,寵辱不驚,生死隨意。”


    “從我記事起,差不多一百年的時光裏,我見過太多悲歡離合,見過太多白發人送黑發人。”


    “我甚至經曆國破山河在的曆史。”


    他眼裏有著一抹光芒:“我自詡一切看透,可真正成為一個孤苦之人,心情還是有些難受。”


    葉天龍點點頭附和:“是人就有六根,凡事隻能盡力看透,卻難於徹底不在乎,畢竟人不是機器。”


    “說得對。”


    葉衛國讚許看了葉天龍一眼:“天龍,你比我想象中睿智和厲害,葉家有你介入,注定不會覆滅。”


    “葉家沒有我,有老爺子,一樣可以撐起來。”


    葉天龍給老人盛了一碗粥:“老爺子身手已是九品之上,刀法更加深不可測,你站出來,誰敢欺?”


    “我厭惡內戰,當年立下誓言,大刀絕對不砍向自己同胞,為了逃避自己價值,我裝作花拳繡腿。”


    葉衛國聲音如水平靜:“所以我五十年沒有殺人了,年輕一輩,上一輩,都認為我隻會耍大刀。”


    “昨晚如非孔家欺人太甚,我連刀都不會拿起,更不會大開殺戒。”


    “如果可以,我情願自己做一個逍遙翁,可惜兒子和兒媳遭受車禍死了,我不得不讓自己變強大。”


    他發出一聲感慨:“我這棵老樹不變成大樹,就會跟著葉家一起覆滅。”


    在人生最後不多日子裏,葉衛國想過頤養天年,想過周遊各國,可惜葉家的變故讓他不得不站出來。


    葉天龍恍然大悟:“怪不得孔飛翰他們敢冒犯老爺子,原來老爺子自我禁武五十年。”


    “我隱藏自己,讓自己躲過了不少任務。”


    葉衛國眼裏掠過一抹自責:“可這個隱藏,也搭上了我兒子兒媳的性命。”


    “如果我展示出自己的強大,或許敵人會忌憚我的武力,而不敢對他們使用陰謀詭計。”


    他字眼落地有聲:“所以從昨晚開始,我就作出決定,不讓他們再欺負葉家人了。”


    葉天龍輕輕搖頭:“老爺子,這不能怪你,是敵人沒有底線。”


    “再說了,就算你展示了強大,他們為了目的也依然會下手,隻是做的更隱蔽更完善一點。”


    他補充上一句:“他們是絕不會因你強大而放棄的,畢竟台城的高位隻有一個。”


    葉天龍寬慰老人之餘,還把胡蘿卜粥推到他麵前。


    葉衛國目光多了一分銳利:“也是,雖然我入土半截,見多大風大浪,但骨子還是有一點天真。”


    “我一直以為,隻要我和葉家按照規則玩遊戲,敵人也會有規有矩,至少不會觸碰謀殺的底線。”


    “結果卻差點搭上了整個葉家。”


    他臉上掠過一抹自嘲,拿湯匙舀起熱粥時,又饒有興趣望向葉天龍:“你是趙帝天的人?”


    葉天龍老實回應:“他是我大哥。”


    葉衛國止不住咳嗽一聲,差點就被胡蘿卜粥噎到:“大哥?”


    葉天龍綻放一絲笑容:“沒錯,他是我大哥,結拜的。”


    “有點意思。”


    聽到葉天龍的話,葉衛國大笑了起來,臉上皺紋一根根鬆開,似乎好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我跟趙帝天是多年相識了,我一直以為他跟我一樣刻板無趣,沒想到會跟你玩起結拜戲碼。”


    “不過這也可以看得出,他是發自骨子裏器重你。”


    他對葉天龍作出了猜測:“你也一定有驚天之功,還有一顆赤子之心,不然不會入他的法眼。”


    葉天龍謙遜一笑:“老爺子過獎了,我就是一個馬前卒。”


    葉衛國看著葉天龍:“雖然我這些日子幾近等於閉關,但我對外麵情況還是有所了解。”


    “你的一舉一動,我在昨晚也全部了解。”


    “不管是你在聖斯大學的表現,還是你跟孔氏家族的過招,都可以用上驚豔兩個字。”


    雖然在葉衛國眼裏,死去的葉天隆也是他心頭肉,但葉天龍的能力,還是讓他罕見欣賞。


    葉衛國眼裏有著柔和:“你還讓葉家走出了泥潭,熬過了這次風波,葉家欠你一個大人情。”


    葉天龍輕聲回道:“這是天龍應該做的。”


    “老爺子,外部,孔氏家族分崩離析,明月集團遭受重創。”


    “內部,你武道突破成為葉家的大樹,還撇棄了昔日的墨守成規,現在的你,放眼台城再無敵手。”


    “以你的能耐和人脈,接下來庇護葉家崛起,已經沒有什麽難度。”


    葉天龍低聲一句:“天龍也該功成身退了……”


    葉衛國毫不猶豫打斷葉天龍的話:“你辛苦了一場,正是收獲勝利果實的時候,怎麽能功成身退?”


    “你就把葉家當成你的家,把葉天隆當成你葉天龍,葉家的輝煌,也就是你的輝煌。”


    “我全麵授權予你,你全權代表葉家,一切事務由你定奪,包括接下來的各方談判。”


    他這等於讓葉家的基業成為葉天龍的基業。


    葉天龍一愣,隨後輕聲一句:“葉秋琪足夠勝任。”


    “這個我不管,也不理,你們姐弟協商。”


    葉衛國柔和一笑:“總之,從現在起,你就是葉家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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