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潔說話語調卻和平時一樣鎮定:“陛下,大人,還早呢。奴婢在門外伺候著。”


    門關上了。


    “她,昨晚在你後麵嗎?我……都沒有看到。”


    我回答:“是啊。她伴著我在書閣的,後來聽到你吹笛,我……幾乎忘記了。”


    鑒容玩笑般點了一下我的鼻子,帶著愛憐說:“我的傻阿福,粗心呢……”


    我也不管,重新躺了下去:“讓我睡吧,容……希望我們一直這樣睡下去就好了。”


    鑒容隻是長出了口氣,什麽都沒有說。他把我抱在懷裏,拍著我的肩膀。


    這一次,我很快入睡,睡得很香。


    我再次醒來,鑒容還是大睜著眼睛。


    “容。”我睡眼惺忪,對他微笑。雖然不習慣他的目光,但我卻能坦然地接受他的氣息,那是我在繈褓中就熟悉的氣息。


    鑒容斂眉含笑,點了我的唇一下,語氣卻似在嘆息:“你呀,為什麽要醒過來?”


    我不太了解他說什麽。其實,從昨夜我聽到他的笛聲開始,意識就一直是迷糊的,渙散的。好像有些事情必須要我思考,但我就是放縱自己,不去理會。


    我們默默地對視著,因為彼此的徹底擁有,我的眼裏,他煥然一新。


    鑒容摟著我,眼睛越發的晶瑩。我想說些話,可他用手堵住我的嘴。此刻,我的每寸都屬於他。他選擇無聲,我也就安靜了。


    良久。


    門外,還是多出了一個急促的腳步。開始很快,突然,莽撞地停下。清晨的微風呢喃,我們聽到了齊潔在小聲說話,似乎在阻止。


    來人不知道說了什麽,隻聽到,齊潔驚訝地抽了一口氣。


    我和鑒容立刻交換了眼色,他的手在我腰間一用力,已經離開。是出什麽事情了嗎?我撥開了帳子。


    頓時,拂曉的亮色劃破了歡情之暗夜。


    春晨的寒風毫不留情地拂過我的麵龐。楊衛辰跪在我的麵前,他的手裏是一份繫著火紅色繩子的告急文書。


    “陛下,來自邊疆。”


    我還沒有看,已經明白了大半:北朝對我國開戰了!趙靜之離開的時候,南北開戰不過是我腦海裏麵閃過的流星般的念頭,現在卻變成了現實。


    北朝軍隊已經封閉了邊境,昨夜,四鎮之一的壽陽府,首先受到攻擊。如今雙方相持,其他三府:護南府、山東府、定安府也麵臨攻擊的威脅,隻能以部分兵力援助。


    華鑒容對我一笑:“這一天還是來了。”


    “我馬上要回宮城。”出了那麽大的事情,我的語氣反而很平靜。


    此時已經天亮,我不能這樣下山。我對齊潔道:“給朕梳洗。”


    與北朝開戰,是最近幾年我隨時準備麵對的局麵。在各方麵,我們都做了準備。好比一根弓弦,繃緊的時間過長,真的要射箭的時候,我已經失去了擔心、焦慮、憤慨之類個人的情緒。留下的,是一種莫名的興奮。


    梳頭,仿佛是一個漫長的儀式。我看著鏡中的年輕女子,即使經歷過那麽多,我的骨子裏麵,仍然浸透著南朝人愛好風雅的溫和氣息。對於北帝的侵略,我自幼都沒有概念。太平書閣昨晚上一定給了我最早的消息。可是,我當時正沉湎於花的迷夢中不能自拔。這一切發生在我的身心都被第二個春天喚醒的時候,多麽諷刺而殘酷的人生啊!


    我再次走出屋子的時候,鑒容正麵對著牡丹花叢,他的眉宇之間增添了凜然的氣概。但他的嘴角,浮現著一絲傷感而輕蔑的笑容,他和我一樣的想法嗎?


    我走到鑒容的身邊,挨著他的肩膀。太陽升起,如同一團火焰,燃燒於雲層之上。與我的視線相遇的時候,鑒容的眸子,又閃過那道澄澈而滿含激情的光。


    鑒容的聲音像是來自於大地的深處一樣:“智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阿福,我真的不算個智者,也沒有覽那麽仁慈。但是,我絕對不缺少勇氣。”


    我握緊了他的手。


    事發倉促,但群臣的麵色都還算安定。端坐於金殿之上,我環顧他們。文官中,王琪麵無表情,凝神靜氣。蔣源麵色發紅,目光炯炯。一幹武將,盡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我忽然記起來一句話:和平時代是武將的悲哀。也許,隻有戰爭才可以給他們一些契機。


    “北朝背信棄義,率先侵犯南北邊界。如今進攻壽陽,不過是個試探。緊接著,他們全軍壓下,就是一場場硬仗。臣請陛下,以


    揚州將軍龐顥為先鋒,支援邊塞。京城各將軍,均已整裝待發。”華鑒容說著,冷靜地掃視著所有人。


    “為什麽非要龐顥為先鋒呢?揚州素來為京師衛戍,龐顥的職責,就是守衛京畿。雖然他善戰,但京師的禦林軍中,也有不少可以匹敵的將領。太尉公年少氣盛,可能就不太重視老將了吧?”王琪悠悠說道。


    “那麽,王大人以為何人合適?”華鑒容沒有動怒,懇切地問。


    王琪道:“我覺得,衛將軍柳曇可擔此重任。”王琪說出柳曇,群臣中立刻有人點頭附和。


    我思索著,柳曇與龐顥。一個年輕,一個年老,說起資歷和經驗,龐顥確實比不上柳曇。可是,柳曇上次跟隨父皇北伐,不但無功,而且還因對待俘虜過於嚴酷,而受到了暗地的譴責。柳曇的祖母是皇室郡主,所以,同我也有親戚關係。大敵當前,群臣爭議,是正常的。龐顥,誰都知道他是華鑒容的親信。這前鋒,幹係重大,雖說危險,也可能搶到頭功。我看了看鑒容,他的兩道黑眉毛彎成了弓形,他——確實不便於馬上駁斥王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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