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隨便一抓,倒是沒想到抓到一朵熟花,上次去楊子寨便逮了一隻大頭花帶路,今天一逮一個準,隻覺得麵熟,仔細一看,竟然是上次那朵。


    卻不知道上次莫川出手闊綽,給了一碗白灰,被這花妖記住了,順著就挪了家。


    如今山林間,早就被各方老爺搜刮幹淨了,實在沒有還要去禍害其他有道行的,這世上能吃上灰的邪祟,也越來越少。


    上次莫川那一碗白灰,這花妖在外頭,運氣好都得找上一兩年。


    它進不去城,往城外一窩,感應到莫川的氣味,屁顛屁顛的就跑來了。


    莫川從腰間掏出黑袋子,從裏麵取了二兩白灰。


    那花妖急忙點頭哈腰,口吐人言,說著謝過老爺,然後載著莫川與黑娃子,往青風鎮去。


    對於花妖來說賺了,對於莫川來說也賺了,便不用擔心跑到不知根底的老爺那裏,觸及了老爺的規矩,被宰掉。


    他現在實力低微,但財大氣粗,這麽做是值當的。


    沿途他見到幾個辦喪事的,心念一動,停下來上去哭兩嗓子。


    不過莫川始終懷著對這世界的敬畏之心,隻有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才會出手幫忙。


    畢竟這世道的危險千百種樣,還是要小心對待。


    回想起來,老爺子那樣,實在是有些心大了。


    很快四天過去,前兩天在幫人幫邪祟,後麵兩天莫川在研究夜郎君的把戲,已經開始用穢灰在身上,畫著符文。


    基礎的鎮邪紋,也就是震懾邪祟的意思,畫上之後,在邪祟眼中,你會高大幾分,頗具威嚴。


    隨後再畫攝邪紋,這符文也是震懾,不過相輔相成之下,更放大威力。


    至於最主要的請神,鎖神,莫川不太敢嚐試,他的身體奇怪,到時候別身體自己完全失控,自己亂跑,那就得不償失了。


    合上冊子,前方山林隱秘,有陰風呼嘯,山林後隱約有一個小鎮。


    四天的路程,穿過隱秘山林,青風鎮到了。


    從大頭花上跳下來,莫川心情沉重,抱著泥瓦罐,再取一兩白灰給那大頭花,帶著黑臉娃子往鎮子走去。


    路過石碑,上麵寫著青風鎮,下麵有三行小字。


    “不要離開鎮子,鎮子外有妖怪邪祟。”


    “夜裏蒙上眼睛,不要讓風迷了眼。”


    “半夜不要起身,如果發現家裏有人起身,可以睜開眼睛,去砍掉第一個起身的頭,第二日送給青風老爺,若是不遵守,後果自負。”


    莫川越過石碑,在石碑後,看到十幾個人頭骨散落在地上。


    還有這三條戒律,隻覺得有些怪異。


    拉著黑臉娃進入鎮子,找到兩戶人家,買了兩頭牛。


    又買了很多豬羊肉。


    一般牲畜都是上供給神老爺的,不過架不住莫川有錢,用穢灰買。


    很快兩頭牛的背上,就掛滿了大大小小各種事物。


    回來一趟,總要往家裏帶東西的,平日裏牲畜都給老爺留著,肉還是稀少。


    給婆婆他們帶肉,帶各種東西,孝敬老人家。


    隻是在鎮上走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齊宅,甚至都沒有看到一個齊姓標準的肌肉身材。


    “難道婆婆不在青風鎮了?”


    懷著疑問,莫川找人詢問,這才知道婆婆他們在鎮上,日子過得可謂艱苦。


    這鎮上的大戶姓陳,會呼邪喚祟的本事,婆婆他們雖然肉身強橫,耐不住一口陰風就會被迷了魂。


    齊姓搬到鎮上來,因為是外來戶,隻能在邊上呆著,聽說剛開始那陳姓的使壞,想方設法讓他們破壞規矩,因此死了不少人。


    因為是外來戶,這原本的便怕你人多勢眾,便使陰招,讓你死些人。


    如此一來,原本就被克製的齊姓,更是再無翻身的機會,隻能當勞工。


    等莫川找到婆婆她們時,他們正在山林中開荒,砍樹,滿身泥垢和傷痕,穿的也是破爛布條,再也沒有往日大戶的朝氣。


    以前見他吃飯的那壯碩姑娘,如今瘦了很多,骨架子大,臉上皮包骨,眼眶深邃,舉著斧頭劈砍木樁。


    其他的齊姓架起來,隻有十幾個,健壯的婆婆竟然也在幹活,還有人手裏拿著鞭子,時不時抽打他們。


    莫川牽著牛過來,看到這一幕,臉色陰沉了下去。


    原本老爺子走了,他心裏就不好受,如今再看到這一幕,隻覺得怒火中燒。


    壯碩姑娘舉起斧頭,抬頭瞥了這邊一眼,頓時愣住,大喜道:“是川娃子嘞!”


    她的話剛說完,立刻就挨了一鞭子。


    那持鞭子的是個尖嘴猴腮的瘦子,隻到壯碩姑娘肩膀的位置,此刻抽了一鞭子後,罵罵咧咧道:“快幹活,想在青風鎮安家,就得幹活,給青老爺開荒。”


    壯碩姑娘的話,頓時引的齊姓之人都抬起頭來,他們循著壯碩姑娘看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莫川。


    “還真是川娃子嘞!”


    舊別重逢,他鄉遇故親,此時這些少年心裏隻覺得開心。


    婆婆看向莫川的方向,眼裏隱隱有著擔憂,她急忙回身,看向那個瘦子,道:“那娃娃是我孫子,來看我的,行個方便。”


    那瘦子聞言,卻是大笑,道:“既然是一起的,那便拉他過來幹活。”


    婆婆臉色一變,急忙道:“饒過他吧,他身子從小就不好,經不起折騰的。”


    那瘦子輕蔑一笑,隨即大步邁動,就向莫川走去。


    婆婆臉上一狠,就想出手,然後走兩步出去,隻覺得頭昏眼花,徑直撲倒在地上,他腳下又是斜坡,身體滾了下去,被樹樁子卡住。


    其他齊姓想出手,竟然都是表情吃力,身體搖晃。


    隻聽那瘦子手裏拿著鞭子快步過來,嘴上大聲念著咒語。


    “天靈靈,地靈靈,亂七魄,鎮三魂,陽神倒,陰神惘,敕!”


    這是陳姓的衰神咒,隨著他的念叨,莫川能感受到一股陰風撲麵,有小鬼兒想上他的身。


    體內爐火高漲,那小鬼兒衝到近前,立刻驚呼出聲,腦袋往下,鑽到土裏去。


    那瘦子隻會念咒卻不懂原理,見莫川不為所動,驚疑不定,隨即又再次念咒。


    黑臉娃子背著棺材,快步上去,嘴上念叨迷魂咒,咧嘴笑道:“三魂倒啊七魄降,頭腦陰沉陽神晃,我順著你的咒呀摸著你的根,我咒呀咒,咒到你那祖宗,他站不穩,他心神蕩。”


    那瘦子走著兩步,頓時被迷了神,站在原地搖搖晃晃。


    與此同時,陳家大宅,陳姓當家坐在主位,正吃著下人喂的漿果。


    隻是那漿果入喉,他突然就一口氣上不來,頓時被噎了喉嚨,臉色一下通紅。


    他想起身,卻是腳下站都站不穩,噗通倒了下去。


    “啊!!!”


    那下人大叫出聲,頓時引來了其他陳家人。


    陳家的婆婆見狀,臉色一變,大喊道:“有行家鬥法,快去取我的法器,快,快,快。”


    陳家人聞言,驚慌這去取法器,還有人見勢不對,點香請青風老爺。


    待法器取來,陳家婆婆大喊道:“黑狗血,白米,三炷香,這行家使壞,我要他好死,把當家的拖下去。”


    吩咐完她立刻施法,隨後點香請的青風老爺也顯靈了,一道泛青的風湧現鎮子各處,想看誰在它的地盤作怪。


    另一邊的黑臉娃子正穩著法,突然慘叫一聲,快步後退,他那黑黑的臉上,似乎被潑了血,滾燙的冒著白煙。


    莫川快步上前,急忙取出穢灰喂到黑臉娃的嘴裏。


    穩住黑臉娃的傷勢後,他臉色一變,感受到一股邪氣順著黑臉娃子的因衝向他。


    不遠處一道青風邪祟,也在向這邊滾滾而來。


    莫川臉色陰沉,冷哼道:“好好好,欺負我家裏人,我倒是正愁老爺子的債,用不著!”


    他實力不強,但有老爺子的債。


    老爺子替他收的債,基本上都是邪祟妖怪的,修為雖然不高,但量大。


    莫川修為再高一些,根本就用不著它們了,既然如今有人觸眉頭,那就用一用!


    他打開棺材,取出一把皺巴的紙條。


    老爺子起法需要法器,莫川不用,他取出三箱白灰。


    沒有法器又如何,有錢能使鬼推磨!


    更何況,大不了消耗戰,他吃白灰都能吃死另一頭。


    拿起紙條,莫川沉著臉,開始念叨。


    “鳩四寨,化靈清,速聽吾命!”


    隨著他念叨,紙條燃燒,化作黑灰,飛向天去。


    “黑邪地,黑風老爺,見令驅魂,速聽吾命!”


    “白風娘娘……”


    “四老爺……”


    “老黃仙……”


    “見債令,便驅風引魂,債可清。”


    “諸位老爺,若是不清,吾為夜郎君,怠命者,我反收其魂,急急如律令!”


    原本他念叨,四周一點反應都沒有,那些欠債的想當老賴,或者是看不起莫川。


    隻不過當莫川搬出夜郎君的身份,說有反收魂的法門,四周頓時風起雲湧。


    青風鎮外,一道道陰風奔湧而來,天上那雲滾滾而動,一個個妖怪邪祟,乘著風而來。


    風大了,便吹動雲滾動,聲勢浩大。


    “黑邪地黑風,來見夜郎君……”


    “白娘娘,見夜郎君……”


    “花兒婆,聽夜郎君令……”


    莫川身上畫著鎮邪符,畫著攝邪符,兩符相加,在那些召來的邪祟麵前,身影節節攀高,越來越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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