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奴才……”隔得老遠,善耆已聽見了皇帝的言語,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善耆,你在家做得好大事,哈哈哈,朕沒看錯人,朕的內政大臣,竟然是這般有為。”


    “皇上,奴才廢話也不多講了,今夜之事,奴才是來出首地。”竟然氣定神閑。


    “事到臨頭你想著出首,早幹嘛了?”皇帝大怒,舉起鎮紙就砸了過去,“哐啷”一聲,玉鎮紙跌得粉碎,傳出令人心悸的聲音。


    “奴才有不得已的苦衷。”


    “好,好。你有苦衷。”林廣宇氣極反笑,“這會兒便沒苦衷了?”


    “奴才思來想去,瞻前顧後,反覆權衡,最後認定,宗室雖然緊要,但祖宗的基業卻是第一位的,社稷之重,重於皇族,重於所有人。”善耆看了一樣跪在旁邊的趙秉鈞:“智庵,我就知道你在這裏,你是個忠臣,皇上沒看錯你。”


    “王爺……”趙秉鈞一臉苦相。


    “世鐸準備弒主……”


    什麽?善耆此言一出,上書房裏所有人都呆住了……


    正文 第三卷 第九十章 危在旦夕


    “都準備好了麽?”夜幕下,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雖然隻是短短的一句,但那種蒼老與狠毒卻揮斥不去。


    “都好了,就等您吩咐。”


    “好,大事若成,載涪,你是首功。”兩聲咳嗽過後,世鐸從牙關裏擠出兩句。


    “多謝王爺栽培,隻是……”載涪心有疑慮,不免脫口而出,“照例巡夜的差事是由內政部擔當的,肅王爺他?我實在是沒底。”


    “用不著擔心,我已經許了善耆兩句話。第一,不要他幫忙,隻要他裝不知道就好;第二,事成之後,讓他做總理大臣,本王退隱,洗手不幹……”世鐸笑笑,“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麽做。”


    “好是好。可是,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世鐸眯起三角眼,微笑著揮揮手:“不必拘束,將來你就是禁衛軍統領,有什麽話難道還不能說?”


    “是!善耆平素和咱們尿不到一個壺裏,這次變天,他就出了這麽點微末道行的力氣,結果反而摟得這麽大的好處,我怕底下人不服呢。”載涪諂媚地一笑,“王爺為了社稷費了這麽多心血,冒了這麽大的風險,難不成就這樣功成身退?若說這總理大臣,我看非王爺擔任不可,這麽才能孚眾望。”


    “哈哈哈,涪貝子真是目光如炬。”旁邊一個聲音悄然響起,抬眼一看。卻是睿親王,隻見他滿不在乎地說道,“禮王爺雖然許了善耆總理大臣之位,但卻沒說生死,你以為,一個死人能有機會當總理大臣?”


    原來如此!


    這一幹王爺恐怕一直存的就是過河拆橋地利用心思,這才對善耆如此禮遇有加。一旦事成。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善耆拋出來作為禍首,那時是方是圓。是直是曲,隻能乖乖聽人擺布。


    端的是從頭涼到腳底,一陣涼風吹過,載涪想起了自己擔當的差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寒啊!


    也許是看出了他的擔心,兩個王爺竭力用溫言撫慰他:“甭擔心。事兒一成,你就是匡扶社稷的首功,不要說禁衛軍統領,便是封個王又如何?”


    “謝王爺栽培。”載涪心頭那一點活絡重新又泛了起來——老子可是一開始就參與的正主,手下還有那麽多老弟兄,怎麽著也是個榮華富貴的前程……


    上書房裏,靜極了,仿佛一根針掉落在地都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眾人屏聲靜氣,隻聽善耆地言語。


    “按照計劃,今天午夜之後,由川島和伊藤率領日本浪人鬧事,挑動與神機營的衝突,雙方大打出手。然後引來警察,然後兩家合力,鬧起事端,場麵折騰得越大越好……然後必定引來宮中禁衛軍地彈壓。”善耆一條條娓娓道來,“然後預先安排的人手趁亂行事,利用禁衛軍對付騷動的空擋,殺進紫禁城,來個‘清君側’。”


    “哼,也把事情想得忒簡單了。守衛宮禁的禁衛軍,能這麽輕而易舉地被支開麽?這調虎離山之計。簡直就是囈語。”


    善耆沒有多說。隻輕輕說了一句:“禁衛軍再多,總也是肉體凡胎。世鐸等人恐怕早就在禦膳房等處安排下了伏筆,會在給禁衛軍的宵夜中下藥,那時發動,可就容易得多了。”


    居然?皇帝目瞪口呆,半晌無語,一問王商,果然如此,為了顯示撫恤,值夜的禁衛軍通常都由宵夜供應,果然善耆所說,這一把藥下去,任你是大力金剛也得報銷。


    “皇上,得趕緊阻止。”趙秉鈞和王商兩人同時叫了起來。


    “不用。”這是皇帝的原話。


    “不能。”這是善耆地原話。


    果然,禁衛軍中同樣埋伏下了亂黨的人馬,善耆雖然所知不詳,但卻知道宮裏宮外已經串成了一條線。現在去阻止,等於告訴亂黨皇帝已經有了戒備,倉促之下,事情就不那麽容易辦了。


    果然夠陰險毒辣。生活在皇家,林廣宇已多少對於計謀權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像這麽大的布局,還是第一次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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