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岑雲階在京做得好大事,特來看看……”


    “快請,快請。”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丁末大參案的另一名主角、前軍機大臣瞿鴻譏!


    “此番走陸路還是水路來地?”


    “陸路,先從長沙到武昌,再坐火車到京師,前後不過數日,其速何疾也……”


    “將來若是粵漢路通車,從廣州到京師3內必達。”


    “我恐怕是看不到嘍……”兩人哈哈大笑,在客廳落座。


    老友想見,說不完的閑話,在客廳寒暄許久,岑春煊才想起對方此來肯定要要事,便與他一同走入了書房,然後吩咐道:“其他任何人來都說我不在!”


    “明日我和子兄一同入宮麵聖,皇太後處亦要前去吊。”


    一聽岑春煊提起慈禧,瞿鴻譏的眼神隨即黯淡下來,兩行淚水倏忽而落,想起慈禧在庚子後對自己的提拔,又想起大參案中的委屈,道:“不必了……某已心灰意冷,無意再參與朝堂政爭。”


    “現在天子聖明,正是一番大有可為之際,何出此言?”


    “永不敘用之言亦出自天子之口,而且是親政後天子之口。”


    “子不過太過執拗,那不過是障眼手法,眼下風高浪急,正是兄大展身手的時機,我必力保。”


    “我正是為此事而來。“瞿鴻譏麵露微笑,“正值關鍵之機,得一援手便增大一分機會,我是給搬救兵來的。”


    “救兵何在?”


    “我!”


    岑春煊滿臉疑惑:“兄方才不是說不願再處朝堂參與政爭?怎麽一會兒……”


    “雲階,我方才說不願再處朝堂參與政爭,但沒有說不願以在野身份參與,我完全可以一介小民的身份搗鼓其中嘛……”


    “難怪古人雲‘老而不死謂之賊’,你在鄉養了數年,話語言辭反倒日益尖刻。”岑春自嘲一番後問道,“有何殺招?”


    “倒慶必先倒那!但那既已倒,便該直搗黃龍,不予敵休養生息之機。”


    “是!此番不能再犯丁末年地錯誤了。”


    “那麽……”瞿鴻譏在岑春煊耳邊說了好一頓,後者連連點頭稱是。


    另一個戰場裏,奕劻父子也在商議。


    “阿瑪……”載振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吞吞吐吐地說道,“人我已經物色好了,就等機會下手了。”


    “宮裏那個怎樣?”奕劻閉著眼睛半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他還沒怎麽招,還指望著咱們救他呢,不過懸……”奕劻口中的那個,載振話中的他都指代同一個人——那桐。


    “沒指望了。”奕劻的眼睛忽地睜大,“榮慶從他家裏抄出那麽多東西,又是古董又是字畫,還有一大摞莊票,光憑這些就可定罪了,哪還有機會翻身?”


    “事不宜遲,那是不是趕緊下手?”


    奕劻沒有正麵回答,又追問道,“那人知道身份麽?”


    “不知道,我通過宮裏那個老人找地,特意交代他不要說。”


    “這便好。”奕劻點點頭,“現在風聲很緊,凡事都要謹慎。”


    “那我今夜去徐叔那一趟,告訴他由頭,然後知會他,讓他替咱們遮掩一下。”


    “不必了。”奕劻擺著手拒絕,臉上卻是詭異的笑容。


    “阿瑪?”載振滿腦子都是問號,這究竟怎麽了?


    “這不是前幾天說好地麽?”


    “你當徐菊人是好人?”


    “這……”載振大惑不解,“他不是一直幫著咱們嘛!”


    “原本我還看不出來,但這次官製改革的事情一弄,我品出味道來了。他明著是幫我們,暗地倒是自己上位的念頭,真是好手段啊。”


    載振渾身一震,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靜下心想想,殺了那桐又能如何?以皇上的疑心,岑春煊的執拗,言官的風傳,能放過對這事的追查麽?那桐不死還好,一死,殺人滅口的論調就出來了,你若是旁人,你認為該是誰下得手呢?”


    “啊!”載振大驚失色,照奕劻這麽一說,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欲蓋彌彰?這真是一步臭棋,那為什麽扯到徐世昌的居心不良上?


    “既然滿朝都懷疑是我們幹的,為了避嫌也好,為了應付查辦也好,你阿瑪肯定要退避三尺,起碼這首席軍機是幹不成了。現在正是官製改革、過渡內閣設立的關鍵時刻,我這一走,誰做總理?”


    “徐世昌!”載振咬牙切齒地擠出三個字,“算我瞎了眼!”


    “所以他才這麽積極推動咱們下手,是要借咱們的刀先去那桐,再去咱們自己,他好歹毒啊!”


    載振悔恨不已,連連道:“阿瑪,那我趕緊讓人打住,別讓他動手了,咱們想其他辦法……”


    “不用。”奕劻胸有成繡地說道,“繼續讓他幹,你阿瑪已經想好了破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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