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妻子的誇獎,載灃更加得意了,笑道:“後來鹿傳霖致休,你道張之洞舉薦了誰?”


    “誰?”


    “岑春煊!”


    “他?那不是慶王爺的對頭麽?”瓜爾佳氏奇怪地問,“沒聽說張中堂和慶王爺有什麽深仇大恨啊?”


    “就是,我也沒想明白香帥為什麽這樣。不過當時就想著這事咱絕不摻和,就愣沒吭聲……別的軍機居然也不吭聲。老慶最後被逼得沒法子了,隻好自己站出來反對,說什麽‘岑春煊結黨營私、勾結康梁’”


    “他真這麽說的?”瓜爾佳氏嚇了一跳,“慶王爺昏頭了?”


    “那還有假?那桐那臉當時就嚇得綠了。我一聽樂了,說岑春煊勾結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在皇上麵前提勾結康、梁,這不是罵皇上麽?”


    “皇上什麽反應?”


    “沒反應!哦……”載灃改口道,“皇上後來讓鐵良派20個兵卒把岑春煊抓到京城來,說他既然結黨營私,去年開缺還便宜他了,他要徹查。”


    “這是皇上的障眼法,岑春煊看來要進京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後來就看到老慶垂頭喪氣地走了。”載灃忽地想起一事,“皇後喜歡咱家溥儀呢,回來之前一個勁地交代讓我多帶溥儀去看她,說既然在上書房念書了,就要多親近親近……”


    “王爺,別……別……”瓜爾佳氏急得差點要哭了。


    “瞧你,又不是過繼過去,你甭發愁。”


    “不……我不怕咱們孩兒過繼,就怕咱們孩兒想過繼都過不去。”


    “啥?”載灃愣了,皇帝沒有子嗣,自己是他的親弟弟,溥儀是他的親侄子,這不是最順理成章了麽?


    “王爺,溥儀身上流著誰的血?”瓜爾佳氏忽然抬起頭來問丈夫。


    “那還用說,自然是我的……愛新覺羅家的。”載灃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你……”瓜爾佳氏急了,“他身上流著我的血。”


    載灃被她逗樂了:“哈,自然也流著你的血,你是他親額娘啊……”


    “你混蛋……”瓜爾佳氏氣急敗壞,罵人話脫口而出,指向了自己的丈夫,堂堂的攝政王兼醇親王,載灃被弄傻了,不知道夫人為什麽大發雷霆。


    看他還是不開竅的模樣,瓜爾佳氏眼淚忍不住流出來了,重重地跺了一下腳,恨恨地說道,“我阿瑪是榮祿,溥儀身上流著他的血……”情急之下,連自己老爹的名諱都直接說出來了。


    啊!猶如當頭棒喝,終於將載灃給震醒了——咱們孩子居然流著榮祿的血……


    完了,他心裏在哀嘆:榮祿可是太後最忠心的走狗,就是他一手撲滅了戊戌年的變法,處死了六君子,聽說還打算廢掉皇上。皇上對袁世凱已經恨之入骨,對榮祿更是欲殺之而後快!


    “你說……你說……真會是這樣麽?”載灃不敢去多想,攥著妻子的手,無助地詢問道——瓜爾佳氏也許是繼承了榮祿的特點,很多場合都比他有識見,比他有大局觀,這在以前好幾次都得到了印證。


    “王爺,真的……”瓜爾佳氏淚流滿麵地勸他,“不要讓溥儀做大阿哥了,不要讓他去上書房了,皇上看到他就會想起咱阿瑪……更何況皇上才30多歲,將來萬一有了自己的親骨肉後你讓他怎麽做?咱們孩子要是還在那裏,會命苦的……”


    載灃抱著腦袋,無力地坐了下去,這一層是他沒想到的,他原以為……


    “王爺,就是您這攝政王的頭銜也要趕緊辭掉,越快越好。”瓜爾佳氏繼續勸導,“皇上要親政,你攝什麽政?要是皇上對咱起了猜疑,咱們全家都得完蛋……”


    “攝政王是太後硬要我擔當的,我原本也不想的。”載灃對瓜爾佳氏的推測有些將信將疑,“皇上不至於這樣吧?我是他親弟弟哪……醇王府是他老家呀……”


    瓜爾佳氏慘然一笑:“王爺,您難道忘了鹹豐爺和老恭王?”鹹豐和老恭王年輕的時候為了皇帝的位置明爭暗鬥,後來道光選了鹹豐繼承位子但又破天荒的在立儲詔書中封奕訢為恭親王。自那以後,鹹豐就一直提防著奕訢,防止他來搶這個皇位。


    一語驚醒夢中人,載灃猶如五雷轟頂,怔怔地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剛回府時的那股興奮、高興勁到此時已經煙消雲散,反而渾是惴惴不安的感覺了。


    “可是,今兒我要辭攝政王的位子時,皇阿哥說什麽也不肯。”載灃還有一絲僥倖心理,“也許咱們皇阿哥不是那種人。”


    “王爺,您怎麽就不明白呢?這攝政王是太後封的,昨天才剛剛當上,如果皇上剛親政就把你拿下,他怎麽對別人交代?他麵子上怎麽過得去?他怎麽會準呢?……”瓜爾佳氏說著說著就跪了下去,哭喊道,“王爺,看著咱們夫妻的情分上,看見咱們孩兒的麵子上,看在醇王府這一家老小、上百號人的性命上,您趕緊把攝政王辭了吧……若是遲了,恐怕連醇親王都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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