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江川’大車店,現在已經被豐明燁征用,將其改為住宿和官兵做飯的地方。由於官兵來得太多,大部分都駐紮在小河下遊的帳篷內。隻是在這大車店院子的馬棚裏,就地壘起來不少煮飯菜的灶台,供官兵們臨時吃飯用。


    現在正是中午時分,屋內的幾張桌子邊,已經聚滿了等待吃飯的官兵。不過已經沒有了以前那種亂哄哄的現象。現在每個人都表現得很自覺,很守規矩,這主要是那左將軍石寒寅的功勞。因為自從他接管了這支營地的隊伍後,別看他是一介武夫,但在教導這些官兵禮儀方麵,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院子內聚集起不少排隊等著開飯的官兵,還有一些以前地下王朝的部分成員。因豐明燁自從隊伍出發時,就下達過指令,不準馱子隊的人馬搞特殊化,吃飯住宿必須和那些營地的官兵一視同仁,當然那三個女將除外。


    此時的藏青鋒也不敢例外,手裏拿著一個大碗,正在院子的鍋灶旁排隊等著開飯。其神態是左顧右盼,尋找著自己的冤家對頭卜酒料。


    馬棚內一共有六口鐵鍋,三口做菜,三口做飯。所以領飯菜隊伍也就按照順序,排成了三排。


    卜酒料自從那萬家福死後,在沒查出凶手前,因有以前預付的那些銀票賬目牽連著,不敢擅自離開這‘霸天馱行’。怕回夢源鎮後,被人懷疑到自己是幕後凶手,到那時,有嘴怕是也說不清。就一直按照包全的吩咐,在那醉仙村‘明日仙’酒坊裏,和那季四靈一起,完成萬家福沒有完成的大業,繼續燒酒。想用這種方法,來吸引賊人凶手,暗中指派青佳、石硝、陸征、隋興四個人,潛伏在酒窖裏,以便凶手再來時,將其擒獲。沒承想,隨著水落石出剿匪隊伍的到來。卜酒料身上的嫌疑也就解除了。可是問題又隨之而來,回那夢源鎮,必須經過一夫嶺,他也就隻好跟著隊伍一同來到了欒家川。


    卜酒料因為現在解除了嫌疑,隻等打下那一夫嶺,自己就可以順利地回夢源鎮去。他心裏惦記著那漂亮大小姐華曦晨,盼望著早日回歸家鄉,在這中排等著開飯隊伍裏,一副賊頭賊腦的樣子,就盯上了在另一排的藏青鋒。不過距離有點遠,正想著怎麽逗弄這小子的鬼主意……


    也就在這時,石寒寅、華正晨、賈義刀、萬從雪、傅千瀟、周惜彤,也都陸續從兩間客房裏各自帶著碗走了過來。


    他(她)們的到來,讓那些排在前麵等著開飯的官兵,心裏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都默不作聲將前麵的位置給讓了出來。一時間,前麵的那些位置,就空了出來。


    周惜彤出來後,麵對著這種陣勢,看了那石寒寅一眼,說道:“石老虎,你的這些兵,還挺有教養的。他們看到你這左路大將軍來了,怕你餓死,給你騰了個地方。你快去領飯吧!”


    石寒寅最怕這個表妹,知道她在說風涼話,也不敢看她的臉,隻好應付著說道:“不是看我,他們是看你們三個女將軍來了,這是在給你們讓的地方,你們先去領吧。”


    “老虎,我們不急,先讓你手下的人領吧,大家都挺辛苦的。”萬從雪怕影響到石寒寅在這些官兵中的威信,趕緊過來給他圓場解圍。


    華正晨理解這些官兵的意思,就過去對那些官兵說道:“你們先領,我們這些人不急。”


    “將軍先領!我們不急!”官兵們七嘴八舌喊道。一個個大眼瞪小眼,誰也不往前走。他們都是些老兵油子,很鬼頭,心裏都有著各自的小算盤,沒有一個人爭先過去排在前麵等著。


    傅千瀟看到做飯的那幾個人,已經把飯菜盛到幾個大木盆中,就等著往下分發了,就說道:“這樣吧,老虎,咱們這些人站一排就行了,另外的那兩排,讓他們去領。”


    石寒寅一聽,覺著這主意不錯,於是,趕緊用手指揮著,衝著那些聚堆的官兵說道:“我們這邊一排,你們那邊兩排。趕緊領,吃完了飯,還有事要做。快點,別磨蹭!”


    那些官兵這才‘呼呼啦啦’站起兩排。一個個地開始領起飯菜來……


    藏青鋒、季四靈、卜酒料、青佳、石硝、陸征、隋興,聽到這話後,也都從那邊跑了過來。他們這些人相互間也不遷就,爭先恐後當仁不讓地排在了這一排的前麵。


    藏青鋒怕那卜酒料使壞,跑得最快,居然美滋滋地排在第一位,趕緊將飯碗遞給了做飯的廚子。他左手接過一碗煮牛肉,右手抓起一雙筷子上串著的三個炊餅後。特意避開那卜酒料的視線,弓腰快步來到那大門口處,一屁股坐在門外那青石門墩上。


    這時,門前不遠處的土石路上,出現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她雙手吃力地端著一個盛滿洗完衣物的木盆,在重力的作用下,腳步顯得有些蹣跚,正從外麵向著大門口走近。由於她瘦弱單薄,加之那盆中的濕衣服又比較重,在剛接近門口時,她不得不將那木盆放在地上,讓自己稍微歇息一會。也就在她放下木盆剛直起腰的時候,一股誘人的肉香味傳入鼻孔中。本來她就已經處於饑餓狀態中,這氣味迫使她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液,眼睛直直地看著藏青鋒手裏端著的那碗煮牛肉……


    正在低頭吃著炊餅的藏青鋒,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就慢慢抬起頭來。眼中便出現一個,衣袖褲腿都被水浸濕,身穿靛藍色補丁衣服的女孩子,正在離自己不遠處向他這裏看著。眼光相對時,他被這異樣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傻傻地笑了笑,說道:“你不快回家吃飯,在這裏幹什麽?”


    “我回不了家,我在這裏給東家幹活,現在還不到吃飯的時候。”那女孩搖了搖頭,說話時,將眼光停留在那隻盛肉的碗上。


    藏青鋒看著那小姑娘渴望的眼神,好像她對這吃的東西很感興趣,腦子裏也不由得想起,自己當年那孤苦伶仃艱難困苦的時候,見了吃的東西,也就是這副形象,便問道:“你餓嗎?”


    那女孩臉上微微掛著些許羞澀之情,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趕緊去端那盆濕衣服。可是她現在已經處於饑餓狀態中,再加上剛才在河邊洗衣的勞累,隻能將這盆衣服勉強端了起來。


    藏青鋒看到那女孩端得非常吃力,就將碗和那炊餅放在石門墩上,走過去說道:“來,我幫你端進去。”他就伸手去接那木盆。


    那女孩也確實端著這盆沉重的衣服有些吃力,就放手將木盆給了藏青鋒,並且嘴頭還挺甜地說道:“謝謝小哥哥,你把這個盆放在店門口房簷下,那個石台上就行了。”她說完以後,並沒有往門內挪步,而是事不由己地,再次又將眼光向那石門墩上的飯碗看去。


    藏青鋒向前走了幾步後,回頭一看那小姑娘那副樣子,心裏也就知道了個大概,順口說道:“我剛才吃飽了,那些飯你去吃吧。”


    “噢!不!我不餓!”那女孩雖然嘴上這樣說,但腳步卻不往院內走,饑餓迫使她顯現出言不由衷的樣子。


    “沒事的,我是真心叫你吃的,快去吧。”藏青鋒有過這種體會,話也就帶著同病相憐之意,邊說邊端著那木盆,向院子裏走去。


    此時的院子裏,還是比較熱鬧的。到處是仨一堆,倆一夥,各種姿勢吃飯的人們。他們或坐,或蹲,但也有極少數站著的,個個也都在為這張嘴,而緊張地忙活著……


    店門口的那個長石台,現在已經被幾個吃飯的官兵給占領了。他們都將飯碗放在那石台上,人則蹲在石台邊,吃炊餅的,啃骨頭的,端碗喝湯的……伴隨著輕微的咀嚼聲,是眾人眾吃相。


    藏青鋒並不想打擾到這些吃飯的人,正端著盆站在一邊,為不知將盆放在何處,而猶豫不決時……


    ‘吱嘎嘎……’的聲音傳了過來。隻見店掌櫃住那屋子的房門被推開,從屋子裏走出來一個打著哈欠的胖女人,這人正是店掌櫃,郝美娥。


    郝美娥自從上次晚上被全無妄劫持後,一直處於精神恍惚狀態。她這個大車店被豐明燁給了些銀子征用時,從他口中知道這些官兵是來剿滅那洪天炮和全無妄的,怕引火燒身,也就沒敢多嘴往外吐露那天晚上的事。但她心裏一直在禱告著,希望這次能全部滅掉這兩個惡棍,一解多年來的怨恨。


    郝美娥先是往院子裏掃了一眼,當微微轉頭時,就看到藏青鋒的手裏端著那個她極為熟悉的木盆。她先是愣了一下,隨之,狐疑之心猛然而起,趕緊小跑過來,說道:“這該死的丫頭,她又跑到哪去偷懶去了?竟敢讓小爺你端著木盆回來!快,快,趕緊給我。”她邊說,邊從他的手裏將木盆接過去,隨手放就將木盆在了石台邊的屋簷下麵。然後,她立刻顯現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轉身就快步向那大門口走去……


    她這話和那急迫的舉動,讓藏青鋒覺著有些不解,前時住在這裏多日,也沒看到店內有這個女孩子的身影。難道這個洗衣服小姑娘,是她不久才雇傭的一個傭人嗎?他看到那郝美娥急匆匆的背影,知道她這是去找那個小姑娘,也就隨後快步跟過去……


    郝美娥一生氣,走起路來就風風火火,快步來到門口外。她站定腳步,抬眼惡狠狠看著那站在門邊的女孩子,見她正在端著碗,狼吞虎咽吃著飯,就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吼道:“雨虹!你這偷嘴懶惰的小丫頭,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打斷你的腿。”他不光嘴說,手腳隨即也就行動起來。


    那個叫雨虹的小姑娘被自己主人的舉動嚇呆了,手中僅剩一點湯水的碗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啪’一聲摔成二瓣,隻有少半個拳頭大小的炊餅,也從嘴上掉了下來。她渾身哆嗦著說道:“大掌櫃的,我……我……”話不等全部出口,腮幫子就被自家主人郝美娥的母食二指給使勁擰住。


    郝美娥本來就不是那慈善之人,雖然不敢在那些強人麵前發怒,但對於手下的一些小二或傭人,還是有施展武力空間的。更何況這個被親爹獵人盧戾跪地乞求著,賣點銀子給病老婆抓藥,害得自己破費了五兩銀子買來的小丫頭,她更是不舍氣,說道:“你好大的膽!老娘我,到現在還沒吃上飯,你倒先吃上了!說,在哪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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