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帖子對自己的主子的死,簡直是悲痛欲絕。幾天來,渾渾噩噩,在極度悲傷中病倒在床。他想到,送往源海城的唁信,那自家女主人單雙收到後,一定會赴源江城來處理後事的。到時,見到麵後,自己怎麽麵對從源海城走時,她對自己的重托……由於這些天想的事過於太多,把自己和主人來源江城做買賣的一幕幕情景,翻來覆去想了也不知多少遍……偶然的一次,竟然把牟田的背景給翻了出來。但他對這個牟田,可以說是基本了解的,此人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主人的事來。但他現在可謂是個有用之人,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通過自己那親哥哥,貓爪子寨的大寨主牟崇,去了解一下情況,也沒準是他這個哥哥幹的……固然有這個想法,但自己沒那能力去運作這樣的大事,就帶著病到‘霸天馱行’,將這事匯報給了包總管,讓他酌情去處理。


    包全得到這個消息後,便和豐明燁專為這事製定了一個計劃。那就是,不管這個牟田是否忠誠,也叫他去趟那貓爪子寨,以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如果真是那牟崇幹的,這一去,他一定會惶恐不安的。不管他采取什麽行動,都會露出馬腳來,到時候再伺機行動。如果不是他幹的,那也就算了,畢竟現在的主要目標是找到凶手是誰,再說,那貓爪子寨與本王朝也沒有太多的冤仇。


    牟田這些天來,也為自己主子的死,食之無味,寢臥難寐。覺著這個主子對自己不薄,就拿那年自己的老娘病故的那回事說吧,人家非親非故的,又給買了口棺材,又讓出一塊田地共做墳塋,賠上了一些銀子,讓她老人家入了土。這份情意,太重了。當包總管找到他,將事情交代給他時,他欣然接受。心想,如果真是親哥哥牟崇所做的案,自己也就和他死命拚了,縱然是打不過他,也不想活著回來。


    這個多年沒見麵的親弟弟突然來訪,令牟崇有些驚奇。當弟弟直言不諱地問及起關於萬家福被害之事,更是莫名其妙,矢口否認自己與此事有關。對於弟弟所念及的萬老爺對牟家的恩情之事,也深受感動。但也表示自己那年的確是不走運,在一夫嶺被豐明燁打的斷了好幾根肋骨,鼻梁骨也被暗器給打碎,差一點就喪了命,是被人給抬回貓爪子寨的,養了大半年才痊愈,所以也就沒能去給老娘披麻戴孝……並且指著自己明顯扁趴的紅鼻子,當作證據給牟田看。


    牟田也是個很精明的人,通過一番察言觀色,也看出來哥哥牟崇不像是殺害萬大掌櫃的罪人。但他覺著自己不能白來一趟,知道這個大寨主手下人多,經常出去打家劫舍,讓其幫著打探到底是誰幹的。


    牟崇實際並不願意攬這種出力不掙錢的差事,出於對萬家福幫著下葬老娘的情分上,再加上也欠弟弟個人情,也就沒有表示任何異議,就將這事默許下來。


    但是在一邊陪同旁聽的嫂子顏美娘,是個見錢眼開的主,覺著那萬府家大業大,要是打聽到這件事,一定是有利可圖的。她不想讓那自己的小叔子獨吞這筆好處費,就追問,如果知道是誰幹的,萬府能給多少銀子。


    牟田對於這個極其風騷又貪婪的嫂子,有點望而生畏。他隻能在心裏憤恨,但表麵上不願意表露出來,虛虛假假真真實實,該搪塞就搪塞。因為畢竟她在這個山寨是說了算的,哥哥隻是個傀儡擺設。隻好玩起圈套來,來了個模棱兩可的答複。是早一天知道價高,晚一天價低,再晚就沒有,也沒說哪一天是早,哪一天是晚,並說自己馬上就走……


    顏美娘不想放過這個發財的機會,就將他穩住,又是扯衣,又是拽手,這親熱程度,有點使人窒息……將牟田安定住。然後,將手下人分了四組,派下山去,打探那關於萬家福被害的一些情況。她決心想在這死人身上賺點銀子,以緩解麵臨著銀子短缺,而帶來的山寨內部危機。


    三個人正在有一搭無一搭,談論著一些關於自己家的瑣事,還有那些雞毛蒜皮的陳年往事時……


    門外那個守門的匪兵站在門口大聲喊道:“稟報大寨主,一夫嶺的洪大寨主來了,正在門口等著。”


    那牟崇和顏美娘聽到稟報後,各自臉現迷惑之色。別看臉上一個表情,但兩個人心裏想的,可是天壤之別,絕對不一樣。牟崇想的是,該死的老色鬼,你他娘的,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顏美娘想的是,我那好哥哥,你今兒來得正是這個時候,知道六妹我現在缺銀子!


    牟田對於洪天炮隻是有所耳聞,對於他的到來,根本就沒有當回事。他首先站起來說道:“哥哥,嫂子,你們家裏來客人了,小弟我到外麵走走,別耽誤了你們談生意。”說著,就起身往外走……


    牟崇不想讓弟弟離開這個屋子。他覺著多一個外人,那顏美娘也許就會收斂些,最少也不至於和洪天炮做出太親密的舉動來,就接話說道:“你趕緊去簡單地弄些茶水來,那洪天炮和我一樣,也不是什麽大人物。”他這話既是說給自己弟弟聽的,也是說給老婆顏美娘聽的。


    牟田剛走出兩步,就停下了。他知道哥哥這是叫他幫著長個眼色,別讓這一聽到洪天炮來就麵藏喜色的嫂子太放肆,也就順口說道:“那好吧!我今天就當一回堂倌,幫你們端茶倒水伺候人。”說完後,就走了出去,因不熟悉這裏的情況,找人幫著準備茶水去了。


    顏美娘往前邁了兩步,有點迫不及待的樣子,對著牟崇催促道:“快點,別讓洪大哥在外麵等著。”


    牟崇瞅了顏美娘一眼,心裏有些怨言,騷娘們,看把你高興的!小心樂極生悲!他擠壓許久的怨,釀出口中不陰不陽的酸味之言,說道:“不用急,他也不是剛生下來的孩子,用不著你去抱他。”


    顏美娘知道他這是在吃醋。哼!沒有老娘這番追歡賣笑,來填補這山寨的銀兩空缺,怕是這山寨早就樹倒猢猻散了!你還有吃有喝當個大寨主?當個鳥!麵對著這個酸氣十足瘦驢拉硬屎的丈夫,她長籲了一口氣,說道:“你要是有洪大哥一半的本事,老娘我坐在屋裏三門不出,給你生一堆孩子。”


    一句話,戳中了牟崇的軟肋,自己的武功不太高,隻能領著弟兄們幹點小的偷雞摸狗的勾當,這一點無法和那財大氣粗的洪大寨主相提並論。但關於生孩子的問題上,自己倒有所不服,最起碼,倆人也能不相上下平分秋色。他撿了個傻兒子,我搶了個跛閨女。他把頭一低,沒好氣地說道:“這些話,你留著和你那洪大哥說去吧。”抬腿就向院子裏走去。他要迎接這位不請自來,給他戴了常年綠帽子的人。


    寨門外的洪天炮等的時間有點長,不由得一股慍怒之氣往上湧著,隨之臉也就陰下來,對著剛剛回來那個守門的土匪問道:“你進去稟報了嗎?怎麽到現在還沒有人過來?”


    守門的土匪看到洪天炮那陰沉的色不太正常,怕這個驕橫的一夫嶺山寨王對自己發火抖威風,婉轉說道:“我們家的寨主夫人,一聽到你來了,趕緊去梳妝打扮,她一會兒就來。”


    這話說的,竟讓洪天炮那陰沉著的臉,多少有了些晴麵。他眼睛往寨子裏看著,有意無意地說道:“嗨!女人家真是麻煩!”


    時間不長,牟崇和那顏美娘的身影就出現在院子裏。倆人雖然並著排,但不是那種親密的距離。兩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門口的這些人的身上,各自想著應對的方式,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那牟崇一邊走,一邊想,怪了?以前這貨,都是隻帶著一個貼身的人來我這裏,今天怎麽來了好幾個呢?時間容不得他多想,趕緊上前兩步抱著拳,虛情假意地說道:“洪大寨主遠道而來,辛苦了。六弟我,有失遠迎!”


    顏美娘老遠就笑臉如花,扭動著水蛇腰,挺起浮動著凸起的胸脯,迎上前來,扣手扭屁股一個風情外露的萬福,說道:“洪大哥,可把你盼來了,快請進寨子裏歇一歇。”


    這一聲洪大哥叫的,使正在翻身下馬的洪天炮一激靈,身體一晃,差點沒落穩腳步。他趕緊將那落地的身體穩定下來,說道:“抱歉,抱歉!突然而來,打攪六弟和六妹了。”


    跟著洪天炮來的陸碌碡和其餘的那四個人,也都各自跳下馬來。他們手拉韁繩,跟在大寨主的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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