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客棧,馱子隊就突然停下來,令眾人有些迷惑。不是早就說好今天晚上不進城,定在八裏莊住下,晚上到江邊吃那特色大餐,烤羊肉嗎?怎麽,變卦了?不能吧?豐少俠一路上沒有朝令夕改的毛病,做事一貫是光明磊落,絕不會為請頓客,而苟苟且且的?也許是前麵出現什麽意外之事……大家也都各存少許不同疑慮,並先後騎著馬,來到前麵一探究竟。


    豐明燁今天晚上不進城,是有自己的打算。這拉馱子看似簡單,實際有著極強的行業技巧在裏麵,不但人需要高超的武功,還要有機智靈活的大腦。就拿這次來說吧,這麽多的騾子馱了大量品種繁多的雜貨,就是抓緊走,晚上勉強能在關城門前進入城裏,也需要很長的時間通過人流較多的街道,但到目的地後,還需要細心分類卸貨,對著單子點貨……一切的一切,很複雜,麻煩得很,怕是天亮也交接不完。所以,他不想在這黑夜裏,點著燈火完成這批貨的交接,黑燈瞎火人困馬乏得很不方便。


    陸續走過來的眾人,看到豐明燁手拉韁繩站在路邊草地上,也都或前或後翻身下馬來到他麵前。


    豐明燁看了看距西山邊還有一段距離的太陽,又將目光轉向了聚攏過來的眾人這裏,看著大夥,吩咐道:“大家到客棧後,手腳麻利點,卸貨要快,喂牲口時,多加點料子,別虧待這些騾馬。”


    眾人回應著:“好的。明白……”


    豐明燁用手點指著錢通和藏青鋒說道:“卸完貨後,你倆隨我一起,去鎮子上張快的羊肉鋪子,叫他準備一隻肥羊,再把他的燒烤攤子和一些臨時能用上的器物,都搬到源江邊的草地上。”


    話音未落,錢通馬上回道:“豐爺放心,我一定按照你說的去辦,能用上的東西我都給它搬到江邊上……”


    藏青鋒手裏拿著幹爹在鯰魚山收繳的兩把金斧子,還沒等錢通說完,就搶著說道:“幹爹!殺羊的事不用別人,交給我,我一斧子一個,砍個十個、八個的沒問題。”


    此話一出,引得眾人麵露笑容。大家都在想的是同一個話題,這傻小子,你這不是殺羊,是坑爹……


    豐明燁看著他,心想,我把喬大否的寶貝武器給了你,難道說是叫你砍羊用的?他把臉一沉,訓斥道:“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想去殺羊,弄不好,叫羊給你頂個仰麵朝天。”


    藏青鋒知道幹爹嫌自己的武功弱,進展不大。但他有點不服,我這段時間沒少跟著大師哥練,一有空閑時間,就拎起斧子練幾路招式,幹爹還這樣說,也有點看不起人……他內心不服,把嘴噘起來,小聲嘟囔著:“不就是隻羊嗎?它能翻了天……”邊說邊把自己手裏心愛的兩把斧子慢慢下垂著,在自己的兩條大腿邊褲子上輕輕擦蹭著。


    豐明燁不理會低頭翻白眼的藏青鋒,麵向臉上嬉笑之容,還沒全部消退的萬從雪、傅千瀟和周惜彤,說道:“你們三個姑娘,到張快家裏去,幫著拿木炭、料子和其餘的物品。別忘了,一定要讓張快用好料。”


    周惜彤快人快語:“放心吧,他若是敢不用好料,我就掐著那張屠的脖子讓他拿出來。”


    傅千瀟看著周惜彤,心想,鯰魚山殺那個禿瓢時你都猶猶豫豫下不去手,掐張屠的脖子今天恐怕也是虛談。她嘴掛溫雯輕柔笑意,對豐明燁說道:“少俠放心,有彤姐這樣的俠女,那張快不敢弄虛作假。”


    豐明燁微笑著,半真半假地說道:“你們倆可別胡來,真要是把那張快的脖子掐斷了,今天晚上的篝火燒烤宴席,可就泡湯了,你們也就吃不到他那祖傳的烤羊腿了。”


    大夥被他這極具誘惑力的話說得,瞬間被勾起了莫大興趣,一個個地不由吞咽了口唾液,內心期待著今天晚上浪漫的篝火,還有那各種想象的祖傳烤羊肉的味道……


    萬從雪用黏黏的眼神看著豐明燁,好奇地問道:“烤個羊腿還祖傳,那殺羊應該是家傳吧?”


    豐明燁的眼光本來就沒離開她的臉龐,眼光相對,心靈互通,初戀羞怯已被時間消磨,現在留下的是彼此厚重的真情實意。‘哈哈’,他笑得自然,話也就隨口而來:“不錯,你說的這兩樣,他都占著。這個張快嗎,他祖上原本就是高原的牧羊人。”


    萬從雪一聽,更來了興致:“那好,今天晚上我倒要嚐嚐,看他烤這羊肉到底是什麽味的!”


    豐明燁笑了。什麽味的?到時候怕你還不敢吃呢!他看到石寒寅站在一邊耐心地等待著,也就有意逗著趣:“老虎,你吃羊不?”


    石寒寅一路上被豐明燁叫了無數次的老虎,已經習慣了,當聽到這樣熟悉又親切的問話後,他笑了笑說道:“吃呀!不吃是傻子!”


    這時,周惜彤趕緊插上嘴,調侃著說道:“老虎吃羊,天經地義。傻老虎吃羊沒問題,這石老虎吃羊,沒聽說過。”


    表妹的話,令石寒寅瞬時臉現尷尬之態。對於這副刀子嘴,他自知理論不過,也就把手搔起頭來……


    眾人該咧嘴的也都咧嘴笑了,該捂嘴的自然捂嘴偷笑。


    豐明燁為了緩和石寒寅的尷尬狀態,一本正經地說道:“既然吃,那你就得出力。”


    石寒寅右手拍著左胳膊說道:“出力沒問題,少俠盡管吩咐。”


    豐明燁向江邊看去,用手一指說道:“卸完馱子,去江邊撿樹枝和木頭,要多撿點,少了不夠。”


    石寒寅咧嘴一笑,知道這是晚上生篝火用的,高聲說道:“少俠放心,撿點木頭,小事一樁。”


    華正晨有些急,往常師父都是先安排我和錢通,今天這是怎麽了?女將都吩咐完了,也沒有我的事?他忍不住了:“師父,我……”


    “別我了,這就輪到你了。你把最後麵那十頭騾子馱的貨,趕到城裏‘熠明夜’去,直接回家,替我與華大掌櫃交上差。”說著,便從懷裏將貨物的清單往華正晨那裏一遞。


    原來,此次源海城之行,華熠也有些貨往回運,各種檔次的珠寶、金銀、翡翠、玉石、瑪瑙等等眾多成品,包裝得嚴密緊實,剛夠兩頭騾子馱的。但還有一些燒製的瓷器,寶石紅、豇豆紅,天藍釉、霽藍釉……這些易碎的瓶瓶罐罐,太麻煩,既占地方,還不好馱運。豐明燁在瓷貨行老掌櫃的精心指導下,隻好采用老辦法,稻草纏,麻袋包,小箱子裝,大箱子封,裏三層,外三層的打包,往回運。這樣做,雖然貨物運輸較為安全,但包裝物卻占了三分之二,也就是貨物不多,占用的騾子捯不少。


    華正晨在源海城就知道這些貨是自己家的,但他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一路上不但沒特殊照看,還差一點把一馱子豇豆紅給扔到源江裏。若不是豐明燁發現得早,那偶爾被一塊小滾石傷了腿的騾子上的貨,就會全部丟進江裏……


    華正晨聽完師父的吩咐,是眼聚、臉皺、滿腦門子的官司樣。他極不情願地接過那張貨物單子,沒好氣邊往懷裏揣著邊說道:“師父,我家這點破爛,明天再說吧,也不急著賣。”


    大家都被這個武癡子說的話給吸引過去,一個個看著他……好大的口氣,這些貨是破爛?哎呦喂!怕是那府尹譚德安五年都貪不了這麽多……


    藏青鋒伸了一下舌頭,不假思索地說道:“師哥,你家的破爛可真多,有不要的,給我點唄!”


    華正晨本來就對師父的安排不滿,剛才說明天一起送去,師父又沒表態,看來他是不同意。正好不知深淺的小師弟又來將軍,氣得他一把將剛揣到懷裏的貨單子又拽了出來,一邊往他麵前送,一邊說道:“給,你把它送到城裏,這些都是你的。”


    藏青鋒沒料到師哥來這一手,往後退著說道:“不要!不要!我不進城,我要去殺羊。”


    錢通在一邊壞笑著說道:“傻小子,殺羊有意思嗎?你要是把這些貨物送到‘熠明夜’去,華老爺定能領你到大酒樓去吃頓好的。”


    華正晨在師弟那兒碰了個小釘子,見錢通又在那裏添油加醋,立刻就走了過去:“通哥,我今天不願意進城,你就幫我代勞吧!”他又把那送不出去的貨單子遞到他的麵前。


    錢通引火燒身,沒想到把這差事帶到了自己的身邊。心想,華公子,你是武癡不假,但你的心我知道,這一路上我看出來了,不就是暗戀著那個丫頭片子周惜彤嗎。為了能和她在一塊吃烤羊肉,把自己家的金銀財寶說成是破爛,真是不惜一切哦!‘嘿嘿’,別哥呀,弟呀,叫得親,我不替你往城裏送,立馬找借口拒絕著:“我不能去,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武功不行,怕被人劫了貨。”


    華正晨不吃他那套,硬把賬單往錢通懷裏塞,並說道:“這段路安靜,沒有劫道的,傻子都能送。”


    錢通一聽,既然傻子能送,那我就不去當傻子了。他眼珠一轉,指著傅千瀟說道:“傅姑娘行,你找她吧!”


    傅千瀟俊俏的臉,讓錢通這話生生給氣得變了相。她狠狠瞅了他一眼,心裏罵道,這該死的錢通,竟然拿我做墊背的,讓我背這個傻子名:“通哥,你就別謙讓了,這些貨,非你莫屬。別人配不上那個稱號!”


    豐明燁看到這場麵後,頓生一絲無奈之感,微微一笑,也不想說什麽,拉韁上馬向前走去。


    萬從雪看到豐明燁的舉動後,衝著臉色不太好看的傅千瀟使了一個眼色,隨即也跨上馬背,隨後跟著。


    此時,傅千瀟默默不語,看著馬背上遠去的兩個人,也翻身騎上了馬背……


    錢通一看事態不好,惹怒了她可沒有好果子吃。他機靈得很,趕緊手裏拉著馬韁繩,跑到那頭領頭的騾子後麵,高聲吆喝著:“駕!駕!駕……”趕著騾子往鎮子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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