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突降天災,鯰山血戰義結金蘭:


    數天後的一個清晨,霧薄雲淡風輕,林翠草茵路濘。馱子隊整裝於因連陰雨天被迫滯留的金沙村。隊伍在錢通一馬當先帶領下,頭頭騾子從住宿的店門口魚貫而出,踏上漫長的南下之旅。負重馱運的幾十頭騾子,在這些馬背上新老騎者的精心看護下,小心翼翼踏著‘咯吱’聲不斷的橋板,向另一端走去。


    橋下的溪水由於連日降雨,加上昨夜又突降的暴雨,水量在急劇暴漲著,幾近於橋麵。洪水裹挾各種漂浮物,猶如暴虐的滾滾黃龍,以摧枯拉朽般的洪荒之力,翻著駭人心魄桀驁不馴的濁浪,聲震兩岸急瀉直下,奔向源江。年久的木質結構金溪橋,在強力水流無情的衝擊下,整個橋身在浪濤中顫抖著,連續不斷發出陣陣‘哢哢……’長吟之聲。它以弱小的身軀,竭力抵禦著驚天濁浪連續不斷無情的轟擊,似乎隨時都有垮塌下來的可能性。


    隊伍後麵的豐明燁,過了金溪橋後,在行進的路途中,催馬來到他前麵不遠處大弟子華正晨旁邊,說道:“正晨,你到前麵去帶路,把錢通叫過來,我有事要和他說。”


    隨著聲音,華正晨轉臉向豐明燁看去,沒有絲毫猶豫之態:“好的,師父,我立刻就去。”回應與催馬幾乎是同時進行的,胯下那匹白青馬踏著有些泥濘的馱子道,向前而去。


    豐明燁吩咐完大弟子後,隨即手拉韁繩,將黃驃馬停在路邊,放眼向滾滾洪水的金溪河上遊方向看去。他表情平靜,腦子裏卻多種方案反複思考著,這次不為人知的馱運買賣中的那個大買賣,如何獨自一人,到人鬼混雜險惡無比的金溪河上遊溪峰嶺,去把這宗買賣順利完成……


    錢通走在最前麵帶路,褲腳和鞋子上已沾了一些黃褐色的泥水。他手拉著最前麵的那頭騾子的韁繩,不時回頭觀察著後麵馱子隊的行進距離,盡心盡力做著一個打頭馱子手的職責。


    華正晨騎馬從後麵快速趕了上來,大聲說道:“錢通,師父有事,讓你過去一下,我在前麵帶路。”


    “好的,我這就返回去。”錢通接到消息後,立刻轉身,伸手抓過跟在他後麵的那匹馬的韁繩,調轉馬頭後,翻身躍上了馬背,趕緊催馬往回返。一段時間後,就來到了早已停住馬匹,等靠在路邊的豐明燁麵前。他順手勒韁,將馬匹停住,跳下馬背。由於數月的相處,已多少知道點豐明燁的脾氣,隻是和顏悅色地相向等待著,並沒有向其詢問。


    豐明燁看著眼前的錢通,用手指著金溪河的上遊說道:“我有點重要事情,要到上麵溪峰嶺去。等我辦完事後,直接翻過前麵這座鯰魚山,就到了山南邊的沙水河。”


    錢通的眼睛望著幽深蒼翠的鯰魚山,又看了看那濁浪翻滾的金溪河水,臉上便掛起一絲憂慮之情,嘴裏輕輕應道:“噢,我知道了。”


    他臉上那微微的變化,已被豐明燁所察覺到。心想,這個錢通,還真像塊好料,鍛煉個三年五載的,說不定能獨當一麵。他改變了準備讓華正晨獨自帶領這段路的主意,臨時決定由錢通負責帶領,便吩咐道:“這段到君子穀的路,就由你領著馱子隊走。一切事物,全部由你來做主。兩天以後,我在君子穀鎮子上等著你們。記住了,到君子穀時,去‘杏園夢’客棧找我。”說完之後,又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向錢通遞了過去。


    “好的,我一定按照你說的辦。”他這突然的決定,讓錢通捉摸不透,雖然爽快答應了下來,也伸手接過了那錠銀子;但眼睛一直在看著豐明燁,眼神裏含有數分替他擔心之情,遲遲沒有催馬往前走。


    此行為沒有逃過豐明燁那明察秋毫的眼睛,開口問道:“怎麽,你還有什麽別的想法嗎?”


    “沒有什麽別的,隻是你獨自一個人進入鯰魚山,我有點擔心。”錢通將心裏話說了出來。


    關切之語,令人暖心。豐明燁對師哥全無妄以前的這個小跟班,印象又加深了一層,回應道:“放心,我隻是順便去拜訪一位隱居的老前輩。”說著話,就一抖韁繩,微轉馬頭,迎著滾滾而下的金溪河,沿著河邊小路,逆水而上。


    錢通在馬背上伸長脖子,目送著豐明燁的背影漸漸遠去。


    對於隊裏暫時少了兩個人之事,除華正晨外,其他的人皆不知曉。眾人都在各處忙碌並觀察著馱子隊的每頭騾子,根本不知道後麵是怎麽回事,也都急於趕路,沒有理會。


    其實豐明燁這次金溪河獨自之行,是個秘密行動,外人內人均不知內情。他是給華熠去接黃貨的,接完後,再護送到源海城交差。像這樣的重頭貨,別的馱子隊既接不了,也不敢接,更是貨主不信任,或聲望低又沒有抵押金……因為大多數馱子頭,沒有這個金剛鑽,是無法攬這樣高檔玩命瓷器活的。以前都是鬼人敢接,再以後就是全無妄勉強能接,現在就輪到了豐明燁。這樣的貨送一趟,最少也頂這次馱子隊來回賺得多。


    錢通接下這個臨時馱子頭的職務後,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刻在馱子隊中就忙開了。他也和豐明燁一樣,不知疲倦地前前後後來回跑著,既吆喝著騾馬,又給人提醒著注意事項……


    現在是藏青鋒殿後,他遠遠看到幹爹豐明燁撥轉馬頭向別處走去,腦子裏一直在幹爹要去哪裏,這個問號中反複轉著圈……當看到現在馱子隊裏,就錢通前後來回跑時,他那憨直的性子,即刻就在臉上顯露出來。等錢通再次回返,接近他身旁時,就一側頭,對他調侃著問道:“通哥,你和個瞎眼蒙似的,來回轉什麽?不累嗎?”


    錢通一聽,你這小子一貫不說正經話,去了孩子話,就是傻老婆話,再不就是噎死人的憨話。我今天是比以前豐爺帶隊時多轉了幾趟,你用得著這麽損你通哥嗎?太不夠哥們意思了!我不拔下你幾根傻毛,你能騎著那雞毛上了天。錢通眼珠一轉,立刻將馬與他並排而走,側身左手指著他故弄玄虛地說道:“你小孩子懂什麽,這叫……”他特意將語音拉長放慢誘惑藏青鋒,右手就偷偷地在行動著,那馬鞭子也就伸到藏青鋒背後去了,用鞭子稍觸及了一下他的脖子,就趕緊收回了手,像個沒事人似的等著看笑話。


    藏青鋒正挺著個脖子不服,想等錢通說完後,再和他理論。忽然,覺著脖子上很癢癢,好像有個小蟲子在爬行。於是,他連想都沒想,憑著知覺,抬手照著自己的脖子就是一巴掌,‘啪’,響得還挺幹脆,嘴裏惡狠狠說道:“該死的瞎眼蒙,我拍死你!”


    “哈哈……”錢通成功誘使藏青鋒自己打了自己,賺了個便宜,臉上都笑開了花。他隨手用馬鞭子輕輕一掃馬屁股,就往前跑了。


    笑聲和馬匹的前跑,藏青鋒也就如夢方醒,這才知道中了錢通的詭計,氣得撅著嘴說道:“你等著,今晚上我給你那鞋裏麵,放上兩個驢屎蛋子。”他說完後,又覺著不解氣,突發孩子心理,抖著韁繩,催馬匆匆地去攆那錢通。


    馬背上的錢通回頭一看,這渾小子居然還追了上來。麵對著此處較為狹窄的馱子道,他立刻心生一計,在超越傅千瀟的時候,抬手指著一頭騾子說道:“傅姑娘,那頭騾子的繩子鬆了,趕緊停到路邊重新係一係。”


    傅千瀟跳下馬背,將那頭騾子拉到路邊,檢查著數個繩扣,並沒有發現鬆動的地方,她有些不解,又在重新檢查著……


    此處路較窄,不斷前行的馱子占了一半的路,這一半又被傅千瀟占著,把剛追到此處的藏青鋒給擋住了,他有些焦急:“瀟姐姐,你弄好了沒?我要過去找錢通算賬!”


    傅千瀟正為沒找到鬆動的地方在懊惱著,這又來了一個催工的,便沒好氣地說道:“要想快走,你飛過去吧!”


    藏青鋒剛才被錢通戲耍,現在又讓傅千瀟搶白一句,心裏十分不快,委屈地說道:“你們都欺負我。”


    “我可沒欺負你這個小孩子。”


    “欺負我,就是欺負我!你們都在欺負我……”


    “沒有!”


    “我不在最後麵了,咱倆換換地方。”


    “換就換,隻有小孩子才怕後……”


    “我不是,你才是小孩子。”


    “哼……”


    就這樣,傅千瀟的不服之氣也上來了,將那頭騾子歸隊後,便不再理那藏青鋒了,自己騎馬向馱子隊的最後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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