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鋒嬉皮一笑,用鞭子梢微微掃了一下自己騎的那匹馬的屁股,瞬間就和華正晨並上了排:“你改姓了?”


    這句粗直的問話,把華正晨氣得要命,照著那藏青鋒的臉就噴了一口氣,立刻回擊道:“你才改姓了呐!”


    藏青鋒將頭往邊上一躲,理直氣壯地說道:“沒改姓不讓叫華公子?你說叫什麽?”


    華正晨扭頭看著他,心想,這小子一向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我不訓他幾句,他還不舒服:“別沒大沒小的,我可是大師哥,小心我揍你。趕緊把你管的騾子看好了!”


    藏青鋒潑皮得很,不吃他這一套,翻著白眼強詞奪理地說道:“我比你早認識的師父,你要管我叫師哥才對。”


    華正晨一看,嘿,我還唬不住你,這小家夥現在越來越難纏了呀,看來我要想個別的辦法了,於是就引逗著說道:“比你早的人多著呐!”


    藏青鋒把脖子一挺,是一百個不服氣,用眼睛對視著華正晨的眼睛說道:“你說,誰比我早?”


    “錢通就比你早!”


    “錢通沒拜師!”


    “你也沒拜師!”


    “我認了爹!”


    “傅姑娘既沒認爹,也沒拜師。”


    “她比我晚。”


    “比你晚,你敢叫她是師妹嗎?”


    “我……”


    此時的兩個人,竟像兩隻鬥架的小公雞,相互間伸著脖子,瞪著眼睛,打著嘴仗……


    藏青鋒由於著急說話,鼻子的氣息流量過重,開始癢了起來。不好,這緊要關頭,又要流鼻涕!他由於右手拿著馬鞭子,左手就用上了,照著自己的嘴角就不輕不重地來了一下,想把即將流出的鼻涕憋回去。


    他這一動作被華正晨看了個正著,他嘻哈壞笑著說道:“再來兩下,打腫了今天晚上住店你就不用吃包子了。”


    藏青鋒把臉扭向那高高的山崖,嘴上卻不依不饒,立刻就接上說道:“這可是你說的,今晚你請大夥吃包子。”


    隻這一句話,就把華正晨給堵住了,一時竟有點卡殼。他這個富公子哥現在手裏隻有兩小塊碎銀子,還不能隨便亂花。因拜師時豐明燁有言在先,給他約法三章,違者,掃地出門。第一條就是身上帶的銀子不準超過一兩。華正晨不敢違背,臨行前,隻裝了小小的兩塊碎銀子,但如果是買包子請大夥一頓還是勉強能夠的。他麵容有些尷尬之態,這傻孩子,我隻是隨口一說,他還當了真,隻好搔了搔頭實話直說,把豐明燁亮出來做擋箭牌:“我不敢請,師父不讓。”


    “你這人忘本,是我和錢通累個半死才把你抬下山來的。要知道你是這個摳門的樣子,我才不抬你呐!”藏青鋒由於心中的希望落了空,知道晚上吃不上包子了,開始翻舊賬頂嗆著華正晨。說完後,馬上一勒韁繩,將馬停住,不和華正晨並排走了,等待著他看管的那些騾子走過來。


    華正晨被藏青鋒這不管輕重地一頓數落,心有不甘,又不想耽擱時間,隻好在馬背上回過頭,沒有說話,隻是狠狠白了他幾眼,就趕緊繼續跟隨著馱子隊往前行進,查看著自己管轄的那數頭運貨的騾子。


    藏青鋒也針鋒相對,立刻回敬了一個白眼,並且做了一個鬼臉挑釁著師兄華正晨,靜等他負責的那些馱貨的騾子全部走過來。


    剛才藏青鋒的這個動作,被從後麵催馬趕上來的豐明燁看在眼裏,騎馬來到他的身邊時說道:“你小子又偷懶了,急著跑到前麵去幹什麽?”他並沒有勒韁停馬,隻是從他邊上催馬而過。


    藏青鋒也沒敢言語,隻是目送著遠去的豐明燁,傻傻地伸了一下舌頭到嘴的外麵……


    這時,萬從雪也隨後過來了。她看到那吐著舌頭還沒收回去的藏青鋒後,稍一拉韁繩,將馬的速度放慢下來,和顏悅色地問道:“小弟,咱這馱子隊在哪吃晌午飯?”


    藏青鋒不解,馱子隊是我爹的,她卻說咱這馱子隊,有意思,後麵那個傅千瀟也說咱。咱!咱!噢,原來咱是一家人呀!他臉帶那少年無忌的傻傻笑容,微抖韁繩,便和她距離拉近少半個馬位說道:“姐姐,這晌飯要在馬上吃,幹糧都在自己背上的皮口袋裏,邊走邊吃,很方便的。”


    萬從雪這才恍然大悟。哎呀,我怎麽忘記了,小時候去夢源鎮還願時,那鬼人的馱子隊也都是在馬背上吃飯的。她的思緒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刻,抱她上下馬的小道士,如今已經長成了頂天立地的少俠,那鑽天辮的童真的小姑娘,已是現在已是羞羞怯怯的我……她在行進的馬上回思片刻後說道:“可我們三個人都沒帶呀?”


    “沒帶不怕,你去問我爹要,他哪兒有!”藏青鋒現在把豐明燁當成了個萬寶囊,以為他那兒什麽都有。


    “是這樣呀,那好,我這就騎馬到前麵去。”萬從雪嘴上這麽說著,但心裏讓藏青鋒這一聲爹叫的還是暗暗怔了一下。這豐明燁他可真敢應事,二十來歲居然能認個十五、六歲的幹兒子,雖然早就聽說過,以前我還有點不相信,今天可真真實實聽到了,不可思議,立時,內心深處有點五味雜陳感。她雖然右手裏拿著一個馬鞭子,但仍不敢使用,隻是用左手在輕抖著韁繩催促著馬匹前行。不過還好,她騎的那匹馬比較溫順,在她抖了幾下韁繩後,理解了主人的意思,蹄步明顯逐漸地加快起來。馬匹一路向前穩步小跑著,時不時超越著負載行走的各頭騾子……


    馱路在微起的浮塵中蜿蜒向前延伸著,似乎總也望不到盡頭。此時的豐明燁正催馬疾行著,一段時間之後,他趕上了最前麵帶隊的錢通,就在兩馬即將並排行走時,還未等錢通詢問和請示,豐明燁立刻與他吩咐交代了幾句,然後,便獨自放慢了馬匹前行的腳步。他跟隨著馱隊前行了一段路程後,立馬停在一個較為寬闊的岔路邊上,眼睛看著陸續而過的馱子隊和拉馱子的弟子們。馱隊的這些騾子大多數都是些沒經過長途運貨的,整個隊形顯得有點鬆散,不是頭尾相連一頭接著一頭那麽秩序緊湊。豐明燁麵對魚貫而過的馱子,心裏雖然有些不滿意,但想到人與牲畜都是生手時,內心也就釋然了。當華正晨看管的駝子走過來時,他便在馬上側身簡單地囑咐了幾句,看來他是特意在這兒等著華正晨的。


    華正晨耐心聆聽著,明白了師父的意思和手勢,隨口點頭應諾著,隻是稍停頓片刻,立即就隨著隊伍繼續向前走去。


    萬從雪從後麵往前趕,遠遠地就發現了前麵彎道處岔路旁的豐明燁,見他停馬立在路邊不走。她也刻意地耍了一個小聰明,勒了一下韁繩,馬也就隨即停在了路邊的一個寬敞處,任憑馱子隊的騾子在麵前一頭接一頭地過,自己卻在漫不經心,假裝觀看天上的浮雲。


    刻時,藏青鋒就過來了,看到路邊上的萬從雪就嚷上了:“萬小姐,你問我爹要到幹糧沒?”


    萬從雪心想,這生性頑冥的強小子,他哪知我的心,怕他沒完沒了地繼續追問,便隨口搪塞了一句:“不急,我在這裏等一下惜彤。”


    “噢!那你們倆可別落下遠了,興許我爹他一會兒就會轉過來的,他看不到你們,會發火的。”他也沒敢停頓,怕幹爹看到後再說他,說話時已經與萬從雪擦肩而過。


    “知道,知道。”萬從雪聽到他嘴上那個爹字叫得還挺親,便心不在焉地信口應付著。


    緊跟藏青鋒後麵的是傅千瀟照看的駝子,當她看到路邊停馬悠閑觀天的萬從雪時,心裏不免有那麽一絲絲的醋意。好漂亮的大家閨秀,連我這個自我感覺是千嬌百媚的女人都自愧不如你。你不在閨房裏琴棋書畫,跟著這馱子隊風吹日曬雨淋的,你這是在不露聲色地下大本錢鉤釣那豐少俠吧!她抬頭掃視了一下遠方坐立在馬上的豐明燁後,又把眼光聚焦在近前路邊馬上若有所思之情的萬從雪身上。


    實際上,萬從雪早已覺察到傅千瀟走過來了。瞬時,女人與生俱來的敏感神經,也暗暗神使鬼差地觸動了一下。俊俏的妹子,這世界千萬行,你怎麽就能選中了拉馱子這一行,而且還就不要錢也幫著豐少俠拉。你這是拉馱子,還是拉豐少俠呢?她把目光慢慢轉向了正在看著她的傅千瀟臉上,嘴邊掛著善意的笑顏。


    四目相對,兩個豔如初綻桃花般少女的臉上,都掛著那微微笑意。也許是溫暖的春風和煦的陽光……也許是少女的春心在波動與起伏……反正此時,這兩張靚麗的臉龐上都增加了一絲淺淺的嫣紅。


    傅千瀟先將眼光收回,像沒事人一樣照看著自己管轄的那些騾子們,在她的身旁匆匆而過。


    萬從雪望著她漸漸遠去的婀娜背影,特別是在馬背上那俏飄如仙的身姿,心裏也多少留下那麽一點點的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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