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蠻橫粗語袁震駭,把那守門的弟子叫得有點蒙,他這一聲,還真像個官差樣,源海城的官差都是這副德行。這次他不敢怠慢了,趕緊說道:“官爺,你先在這裏稍等,我這就去叫我師父去。”說完,一溜小跑,進了大院子。


    洪天炮怨氣無處發泄,隻能用手狠狠抹了兩把自己的臉。這源海城的人不管大人孩子婦孺老幼都一個德行,真難對付。我要是在這城裏住,不餓死。也能叫他(她)們給氣死,還是我那寨子裏好呀。


    時間不太長,小童領著袁震駭來到了大門口。袁震駭以前沒見過洪天炮,一切事情都是中間人給辦理。他看著門前站著的這個官差麵生,根本腦子裏就沒有印象。既來之,就要應之,他抱了一下拳問道:“這位官爺,在下就是袁震駭,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洪天炮看著袁震駭,心想,這就是傳說中把‘八方武館’侯霸方給廢了的人呀?我看也沒什麽特長嗎?和我一樣,也是一個葫蘆七個洞嗎?不過我肯定是打不過他的,要是能打過他,我就不用把兒子送他這裏學武了。他雖然這樣想,表麵上不能露出來,趕緊上前一步弓腰抱拳:“幸會,幸會!在下姓洪。”他不敢說自己叫洪天炮,怕走漏了風聲,出不去源海城。


    袁震駭腦子裏一激靈。姓洪?莫非此人是洪小炮的老爹洪天炮?不行,此地不是講話之所。他立刻哈哈笑著說道:“噢!是洪大……”他停了一下,又接著說道:“洪大掌櫃,看我這記性,把老朋友都給忘了。走,咱到客廳去喝茶。”


    就這樣,兩個人謙讓著,一前一後向客廳走去。


    ‘破天拳坊’客廳裏,太師椅子上坐著洪天炮,對麵陪坐的是袁震駭。兩個人隻是相互打量著,都沒有開口。


    這時,剛才那個守門的弟子開門把茶端來,放到桌上就出去了。


    袁震駭手端茶碗,腦子裏思緒很亂,他根本沒想到洪天炮能上源江城來。你不好好在那山寨裏待著,跑源江城來露什麽臉呀?也不怕讓官府給抓去,把那顆腦袋落到地上?嘿,你看他這副打扮,還搞了個官差樣,天生一臉橫像,要是見麵時他若不介紹自己,我還真把他當成個官差了。


    洪天炮想,那中間人‘青牛幫’的幫主滕繼業,每年問我要一百三十兩銀子給這袁震駭。媽媽的,領我到這客廳裏,還不說話,想憋死我呀。他不再客氣,端起茶碗,‘咕咚’就是一大口,然後,用手抹了一下嘴巴,既然你不開口,那我先說道:“我這次來源江城,主要是來看看兒子小炮,也順便看看你們在信上說的這裏什麽都有的源江城。”


    袁震駭內心一驚,難道說,他聽到他那寶貝混蛋兒子洪小炮出事的事了?但轉念一想,不對呀?才十幾天,就算信件快,路這麽遠,估計現在也就剛到,他就是插翅膀也來不了呀?不提他那兒子倒罷,一提,袁震駭是滿腦子的怒怨。這洪小炮地上的事惹夠了,害得我和那侯霸方一場血戰,差點把我送下地獄,現在不惹地上的,又去惹天上的。那萬家在源海城可謂根深葉茂,商、官、幫、匪……路路皆通,以你洪小炮那點本事,想娶才貌雙全的萬家大小姐,你這不是做那不著邊際的黃粱夢嗎?再說,人家都放出風來,閨女已經和豐明燁結親了。可你還硬擠進去加塞子,你也敢?那豐明燁更是個豪傑,連‘劍聖’任風都不敵於他,你洪小炮算什麽?別說你一個,就是十個洪小炮綁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袁震駭這十幾天沒少生洪小炮的氣,再說,他更不想招惹那路路皆通的萬家,更怕與如日中天的豐明燁結仇。也就一次都沒去看過那洪小炮,甚至於連個徒弟或家丁都沒派去看望一下。洪天炮這次來看兒子,也著實讓袁震駭有點措手不及,畢竟收了人家那麽多的銀子。袁震駭聽洪天炮這麽說,臉上有些掛不住,語言含混搪塞:“噢,小炮他,他沒事,現在還住在那‘源江客棧’裏麵。”


    洪天炮叫袁震駭這不明不白之話說得有點不明白。小炮沒事?沒事他不住你這裏,也不住他成老師那裏,去住那‘源江客棧’幹什麽?他不解地看著袁震駭問:“小炮去那裏幹什麽?”


    本來這事就很棘手,都不想往身上攬,怕惹上麻煩,袁震駭被追問得有些不好回答,就支支吾吾說道:“等人,等人……”


    洪天炮是緊追不舍,問道:“等誰?”


    ‘咳’袁震駭輕歎一聲,覺著這件事太難說,一句兩句又說不明,既不願意得罪這個給大銀子的好主顧,又不想給自己招惹一身大麻煩。他知道自己的嘴頭子不行,看著洪天炮說道:“這個事,小炮的先生成拜儒知道得最清楚,走,我領你去,讓他和你細說說。”說完,也不管那洪天炮願不願意去,半讓半拽著他的胳膊,就向院子裏走去。


    洪天炮是一臉的困惑,你告訴我等誰不就完了嗎?還用費這麽大的勁,再跑一家?這源海城的人怎麽都這樣呢?女人往家裏拉,男人話不說完,留一半,留一半你不怕憋死呀?真是的!可這裏是源海城,不是那一夫嶺,雖然不願意,但沒辦法,隻好隨袁震駭騎馬去那‘青林書院’。


    ‘破天拳坊’與‘青林書院’相距不算遠,也就隔著兩條街。兩個人很快來到了書院的大門口。隻見那門樓上立著一塊大牌匾,牌匾上麵有幾個彎盤套曲的幾個鎏金大字。洪天炮本來不識幾個字,況且這大篆書法一般的人也沒幾個能看懂。他心裏在想,畫得挺好,全是些鳥。


    大門邊就一個書童在那站著。這書童也就是和飯館外的幌子一樣,充門麵的擺設,隻不過是這個是個活的,能通風報信。


    袁震駭跳下馬,來到那書童跟前說道:“煩勞書童,進去回稟一聲成先生,說有客人來了。”


    因為常來,書童認識袁震駭,擺了一下小手說道:“坊主稍等,尊師現正在講子曰,不便去擾斷。”


    洪天炮聽到坊主兩個字明白了,噢,這小子的頭銜是坊主,怪不得我到他家去叫袁師父人家小童不明白,原來應該叫袁坊主呀。


    袁震駭一聽,都什麽時候了,還子曰呢?再子曰,怕是沒人給銀子了!他衝那書童說道:“趕快去,告訴他,洪小炮的老爹來了。”


    書童對洪小炮可不陌生,見了他,都躲著,怕他一高興捏著耳朵給你原地提起來,那又疼又麻的拉伸感覺太難受。看了一眼袁震駭身邊的那個人,心裏一個勁地嘀咕,他也不像洪小炮呀?不對?洪小炮也不像他呀……


    看到那書童還沒走,袁震駭急了,催促著:“別磨蹭,快去!”


    “好,這就走。”書童眼睛看著洪天炮,倒退著走了數步,然後,轉過身,向那書堂跑去。


    袁震駭和洪天炮將馬匹拴在圍牆外的那幾個凸出的石鼻上,站在門口,等候著那老先生成拜儒。


    刻時,成拜儒邁著八字步,不緊不慢從內院向大門口走來。他麵色潤紅,長臉,細眼,臥鼻下及嘴的周圍,留有數縷白多黑少且夾雜著些許淺灰的胡須,須長有半尺左右。頭上絲繩束綁著白灰色的發髻,顯得頭頂整潔利落。他還沒到門口,就已早早地拱起了手,嘴裏文縐縐的話似吟似說道:“遠朋貴客臨吾陋室,未先曉也,迎賓怠遲,務諒。”


    袁震駭知道這老家夥又耍開了文言,他這葫蘆裏的藥多著呢,不把你給說迷糊,他就不叫成拜儒,我今天之所以帶洪天炮來,就是叫他給畫圈兒的。他也抱拳回應著:“先生繁忙,我們來打擾了。”


    洪天炮根本就沒聽明白,成拜儒這話說的是什麽意思。當看到袁震駭抱拳,他同個學步之童樣,也衝著成拜儒抱起了拳,不知該說些什麽,隻好裝模作樣咧嘴幹笑著:“嘿嘿……”


    袁震駭將手收回,隨即向洪天炮這邊一劃說道:“這是你那得意弟子洪小炮的老爹,洪大……”他立刻停住了話語,那洪大寨主幾個字顯然是不適合在這種地方說。瞬間又‘哈哈’一笑接著說道:“洪大掌櫃。”


    成拜儒已經放下的手又再次對著洪天炮拱了起來:“久仰洪大掌櫃的大名,一見有幸,臨門降福,老朽歡之。”


    洪天炮把那還沒放下的抱拳,再次又重新上下拜了好幾下。剛才那些話,前麵的懂,後麵的似懂非懂,隻好沿著磨道尋驢蹄印約莫著:“噢噢……嗬嗬……成老先生好!”


    成拜儒輕側身,腰微弓,右手臂慢一揮劃,嘴裏文縐縐說道:“尊客,請茅舍小坐,煮茗敘曰。”


    洪天炮抬頭看了看高牆大院,數排青磚灰瓦的院落,高大又氣派,這是茅舍嗎?真難懂!難道是叫我到院中那亭子邊的石凳上坐著嗎?他用側眼掃看著袁震駭,那意思是你領我來的,要坐咱倆一塊去坐。


    袁震駭看出洪天炮聽不太懂成拜儒的話。心說,他就是叫你聽不懂的,你聽懂了,他上哪去搞銀子?就對洪天炮說道:“走吧,老先生叫咱們進去喝茶。”


    洪天炮這才搞了個半明白,噢!毛色,煮命,續約,是一起喝茶呀?這比捅刀子,抹脖子,挖心,摳眼,割耳朵,難懂多了。


    成拜儒看洪天炮在那兒想著什麽,隻好再次謙讓著。


    袁震駭伸手一拉洪天炮,兩個人隨成拜儒就進了院子裏。


    成拜儒用手指著麵街的五間上房說道:“此處乃,為貴公子,課餘待客習文休臥並兼之府邸也。”


    洪天炮對這句話理解得還行,你說那麽多幹什麽,不就是我兒子睡覺的地方嗎?那我去看看,抬步就要往哪走。


    “洪大掌櫃,這邊……客廳在這邊。”袁震駭趕緊把洪天炮給叫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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