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守衛隻看見有人上了一匹馬,一陣風似地衝出去,待發現趙麟倒在門口的時候,再去追人已經走得遠了。


    黑暗中辨不清方向,程頌安隻顧縱馬狂奔往高處去,隻要行到高處,就是保國寺的附近。


    大約是知道趙麟不明不白死了,那些守衛回去要受重罰,因此各個拚了命從後麵追過來。


    遠處出現星星點點的火光,程頌安精神一振,趙麟死前,守衛說吳飛發了暗號,讓他們趕緊離開這個地方,那火光便極有可能是祖母和薔薇來尋她的。


    程頌安調轉馬頭朝著火光奔去,越往那邊去便越能看到是藏心山房的方向來了人,她的力氣也逐漸恢複,大聲喊道:“薔薇!”


    果然,火光朝她的方向晃了晃,似是在回應她。


    程頌安重重夾了一下馬腹,奔的更快,但斜刺裏忽然衝出一個人來,對著她的馬腿便是一棍,馬兒撲地跪倒,將她狠狠摔了下來。


    “臭娘兒們,沒想到你還是落在我們手裏。”


    程頌安在地上滾了幾圈,頭臉被地上的石頭刮擦,痛得她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崔文康的聲音在暗夜中響起,十分刺耳。


    他的身旁,是同樣人不人鬼不鬼的肖光建。


    “讓老子丟了半條命,我看你這下還有什麽能耐,啊?”崔文康將她從地上拽起,和肖光建一人用一隻剩下的手拖著她往崎嶇處走去。


    程頌安從馬上摔下來,隻覺得心肺都要震碎了,被他們拖行,毫無反抗之力,好一會兒才開始掙紮起來。


    崔文康停下來,整張臉都帶著扭曲的表情,狠狠朝她的頭上打了一掌。


    “老子早該辦了你這賤人!”肖光建同樣的扭曲,忽然蹲下來,癲狂地想撕開她的衣服。


    程頌安左手緊緊攥住自己的衣領,不斷用頭去撞他的胸腹,奮力擺脫被他控製著的右手,把袖子裏最後的希望射到半空,劃出一道光亮來,那是崔元卿送她的穿雲箭。


    他說:日後再遇今夜情狀,你就這樣告訴我。程頌安,隻要你需要,我永遠為你而來。


    “他媽的,不好!”崔文康叱罵一聲。


    肖光建也停了動作,兩人再次一人一邊拽著她的胳膊往偏僻的地方躲。


    我需要你,崔元卿,我需要你,你要為我而來!


    程頌安脫了力,絕望地顫抖著,心裏默默念道,崔元卿,你聽到了嗎,我需要你!


    馬蹄聲近在咫尺,聽聲音來了許多人,越來越多的人在喊她,有薔薇、有阿全、有玄武、還有崔文心……


    這些聲音由遠及近,最近的時候,離她隻有幾步之遙,卻都一無所獲,又逐漸遠去。


    崔文康挾製著程頌安,肖光建死死捂著她的嘴,幾乎讓她窒息。


    程頌安絕望地流下一行眼淚,她似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任由靈魂輕輕喊了最後三個字:崔元卿。


    刹那間,寒光閃過,一柄短劍擦著她的耳邊,插進崔文康的肩膀!


    昏暗的月光下,崔元卿周身充滿殺氣地出現,目光落在程頌安的臉上,往日溫潤玉如的人變得陰沉狠厲,煞氣毫不掩飾地從眼睛裏迸出。


    崔文康和肖光建被他的怒意震懾到幾乎忘了逃命,而他們反應過來想逃也晚了,崔元卿走過去,雙手交錯,抓著肖光建的頭和脖子一扭,骨頭哢嚓斷裂,肖光建就此斃命。


    “叔叔,不是我……”崔文康嚇得抖如篩糠,不斷在地上磕頭,“饒了我吧,叔叔,我……”


    崔元卿恍若未聞,從他肩上抽出那柄短劍。


    “小叔叔找到了!”崔文心的聲音傳過來。


    程頌安忍著痛,抓住了崔元卿的胳膊:“別,他是四奶奶的血脈。”


    崔元卿雙目通紅,輕輕扒開她阻擋著自己的手指,將她攬在懷裏,一手捂上了她的雙眼。


    再之後,滾燙的血濺了她一臉,崔元卿將短劍插進了崔文康的心口。


    “啊!”一聲尖利的叫聲陡然劃破夜空,崔文心昏了過去。


    薔薇撲過來,解開自己的外衫將程頌安裹住,緊緊抱住了她。


    崔元卿對周遭的一切都沒有觸動,隻是握著拳頭,兀自一下一下砸在那兩具屍體上,沉悶的聲音讓人聽得心驚肉跳,他沒有說一句話,但平靜又反複的動作讓每個人都不敢上前。


    程頌安掙開薔薇的懷抱,從背後一手抱住崔元卿的腰,一手抓了他的胳膊,“崔元卿,我沒事,別這樣!”


    崔元卿感受到背後的人,活生生地在跟他說話,才從那種巨大的恐懼中回過神來,他就僵在那裏,不敢動,怕是自己的幻覺。


    “別這樣,我沒事,我好好的。”程頌安感受到他的動作,將他雙臂抱緊,低聲道,“我們回去,我很累。”


    崔元卿緩緩轉過身,空洞的雙眼對上她的眸子,忽然掉出淚來,他伏在程頌安的肩頭,緊緊抱著她,渾身發抖:“程雲黛,別再丟下我。”


    程頌安渾身放鬆下來,隻覺得累得要命,痛得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她搖搖晃晃地留下一句:“趙麟想給你和襄王安通敵的罪名。”


    就此人事不知。


    “滾開!”程頌安驚叫一聲,嚇得羅羅奴從床頭竄下來。


    “別怕,別怕!”崔元卿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肩膀輕拍,“回來了,程雲黛,我們回來了。”


    胳膊腿上都包紮了一圈,程頌安撐著他坐起來,渾身酸痛,情不自禁發出“嘶~”的一聲。


    她定定地望了一下窗外,還黑著,應該回來沒多久,屋裏除了崔元卿候著,再沒一個人。


    靜謐的夜裏,唯有銅壺沙漏發出的計時聲。


    他做到了,隻要她需要,他就會為她而來。


    程頌安默了會兒,啞著嗓子開口問道:“你的病,好了嗎?”


    回答她的是崔元卿探過來的身子,以及顫抖的雙唇,他小心翼翼地吻過來:“程頌安,別離開我。”


    程頌安雙手攬住他的腰,貼在他的胸膛上,輕聲道:“崔元卿,我中了藥,還沒解,你知道的吧?”


    崔元卿吻了吻她的發心:“孫大夫配了解藥,你已經吃了……”


    “沒有,”抱在腰上的手,勾開了他的玉帶,程頌安仰起頭,攀上他的脖頸,“我要你給我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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