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還要斷了這些情意?難道是說她和陸輕山?


    程頌安幾乎要笑出聲來,且不說她跟陸輕山已經快十年沒見麵了,就是從前在益州,她也分外瞧不上陸輕山那種紈絝子弟的輕狂樣,不然也不會將他頭都打破了。


    重要的是,崔元卿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帶了些醋意,他難道是為了她而吃陸輕山的醋?這怎麽可能呢?


    程頌安回過頭,笑道:“大人是在吃醋嗎?”


    崔元卿幾乎是脫口而出:“程頌安,你也太自作多情,我是勸你恪守婦道,不要給程家和崔家丟了臉麵!”


    也的確是自己自作多情,他怎麽可能為她吃醋,他這樣的人,除了在意程挽心,就隻剩下他的仕途和臉麵了。


    程頌安冷笑一聲回道:“大人這話我聽不懂,小時候的事,不過是因著長輩間的交往,大家玩鬧一場,能有什麽情意?難道您兒時連個姐姐妹妹的玩伴也沒有?”


    說到這裏,又陰陽怪氣拖長了調子,“哦~似大人這般不近人情的冷清之人,當然沒有姐妹跟你玩。”


    崔元卿的下頜抿的直直的,似乎被戳到了痛處,隻是麵上不動聲色,冷冷道:“你沒有便是最好。”


    程頌安隻覺得心中有一股不忿,他在外麵跟她的二妹無媒苟合,若不是她提前有了防備,說不定連孩子都懷上了,卻平白汙蔑她跟別人有什麽私情,還這樣理直氣壯。


    她忍不住嘲諷道:“我當然沒有,但凡我有這個心思,哪裏等得到成了婚才想起來這番情意!在閨中我便能與人私定終身!”


    崔元卿光風霽月的臉上登時變了色,鐵青著臉,狠狠道:“程頌安,別忘了你的身份!言辭安敢放蕩至此!”


    程頌安吐出這些兩世都沒說出口的話,隻覺得說不出的痛快,看到崔元卿的表情,隻想讓他再氣一些。


    她嗤地一笑:“大人認為我犯了七出哪一條?若找出一條來,不妨將我休了!”


    崔元卿的額頭爆出一根青筋,極力在壓抑怒火,目光裏寒意幾乎要將程頌安湮沒,兩個人定定地對抗著,直到一陣風吹過,吹散了不少酒氣,他終於平靜下來,聲線冰涼:“這種話我不想再聽見,還是說,你想讓整個程家都聽到我們之間的不合?”


    程頌安也冷靜了不少,這是在程家,若讓人聽到剛才那些話,父母那裏該如何擔心,日後與崔元卿朝堂相見,又該怎樣?她不該逞這一時之氣。幸好現在崔元卿還沒父親官位高,還不至於立時和離,為難程家。


    她收了情緒,淡淡道:“大人請隨我回澄瀾館。”


    說完,轉身就想往外走,還沒動,就被崔元卿抓住手臂,力道大的她無力反抗。


    程頌安仰頭瞪他:“這是什麽意思?”


    崔元卿冷笑:“不是要裝嗎?我陪你裝到底!”


    程頌安放棄反抗,淡淡一笑:“好啊,難得大人配合,我就奉陪。”


    海棠從小道上回來,看到小姐姑爺互相依偎走著,跟著的幾個小丫頭離得遠遠的,好似一幅才子佳人的畫麵,不覺笑意湧了上來,遠遠道:“姑娘,我先回澄瀾館準備盥沐的東西,你帶姑爺逛逛園子,醒醒酒。”


    程頌安想要喊她回來扶著自己,怎奈海棠怕打擾他們,早扭頭跑得遠了,無奈,隻能跟崔元卿一道慢慢往回去。


    崔元卿臉上一絲醉態都沒有,若不是腳步略顯蹣跚,誰也看不出來他喝了那麽多酒。


    他走出水榭,時不時會虛晃一下,程頌安就不得不扶著他,用半邊肩膀撐著,以防他倒了,哪知崔元卿得寸進尺,直接將頭靠在她的肩頭,由她拖著進了澄瀾館。


    回到房裏,卸下“重任”,程頌安身上也有些酒氣,便吩咐小廝服侍崔元卿喝了醒酒湯,自己去了隔間沐浴。


    等到她洗完出來的時候,崔元卿已經去了另一間沐房洗漱。程頌安便回到臥房的梳妝台前,上麵的官皮箱早早打開了,還是跟未出閣時一模一樣。


    程頌安拉開最下房的一個抽屜,裏麵靜靜躺著一隻石青色連環玉墜絡子,她的心像是被細小的牛毛針紮著,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這個絡子已經舊了,但很幹淨,就在她的妝奩盒裏躺了將近十年。


    程頌安前世也有十年未曾見過這個舊物了,不知道它的主人這兩世都如何,是否曾記得有個野蠻的小女孩撿了他的玉墜絡子沒有歸還。


    她怔怔出神,本以為這些往事會隨著前世的死一同消散,但重生後再見到它,卻愈發清晰。


    身後傳來輕輕的咳嗽聲,程頌安慌亂地關上抽屜,像是偷情被捉到了一樣,明明剛才被汙蔑與人有私情,她尚能那樣鎮定。


    程頌安回過頭,見是崔元卿沐浴完了,穿了一件月白中衣,頭上發髻已經拆了,隻用一隻青玉蓮花冠束著,靜靜站在她的身後。


    程頌安有些心虛地垂了頭,他應該看到了,那是隻男式玉墜絡子。


    她洗過的頭發還未全部擦幹,絲發披在兩肩上,臉上不施粉黛,如清水芙蓉一樣。他們兩個人成婚三日,此刻洗盡鉛塵,才算真正像一對晚間宿在一起的夫妻。


    “今日委屈大人要與我同睡一榻了。”程頌安拿起桌上的篦子,輕輕梳理著半幹的發梢。


    崔元卿上前走了兩步,衣服貼在她的後背站定了,從妝奩匣子裏可以看到他幽深的目光正盯著她的發心,身上淡淡的皂莢香氣將她完全攏在中心。


    程頌安莫名一陣緊張,算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跟崔元卿親近過了,緊張讓她身體微微有些發抖,她不知道自己還可不可以那麽坦然地接納他。


    她往梳妝台前貼了貼,稍稍與他拉開一段距離,準備起身。


    但崔元卿忽然用左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看向他,下一刻,他俯身吻了下來。他的嘴裏還殘留著一點點極淡的酒味兒,卻不難聞。


    程頌安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的仰著頭,因為震驚而沒能有任何動作。


    在她呆愣的一瞬間,崔元卿的右手攬著她的腰,將她從繡墩上拉了起來,唇舌強勢地闖進她的口中。


    程頌安終於反應過來,伸出雙手去推他,卻被他一下捉住胳膊,反剪在身後,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向前仰了一下,胸前的柔軟緊緊貼著他堅硬的胸膛。


    崔元卿的吻更加熱烈而霸道,幾乎要將她吃進肚子裏。


    程頌安被他吻得發懵,霎時間喚醒了前世他們成婚不久後的圓房,那時崔元卿雖是履行義務,但也是熱烈的。隻不過那時的程頌安恪守著婦德,連在床笫之間也是一本正經,壓抑自己的情欲,更不用說去取悅對方了。


    所以他們之間的熱情也是短暫的,崔元卿不喜歡她那樣無趣古板的妻子,後來也不太常來她房裏。


    此時此刻,程頌安忽然不想再那麽壓抑自己了,她前世那麽刻板地活了一生,到頭來又如何,不如好好享受當下,崔元卿皮相是萬裏挑一的,她能享受這樣的美色,並不吃虧。


    逃不過就順應下去,於是,她閉上了眼睛,小小的臥房裏,情欲的氣氛逐漸濃烈,兩個人身上都沁出一層薄汗。


    漸漸地,崔元卿放開了鉗製程頌安的手,轉而提起她的腰,單手將她抱了起來,翻身壓在拔步床上,吻上了她露出的鎖骨。


    程頌安的雙手攀上了他的肩,向後仰著脖子,難耐地喘息著,嚶嚀了一聲,兩個人似乎都愈發不受控製。


    意亂情迷之際,崔元卿卻猛然間清醒了一般,目光也變得冰冷,臉上又恢複了他那不染俗世的清心寡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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