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矛……明珠……莫湘?!你敢!”吳憂霍地站了起來。


    “我為什麽不敢?權力、財富、家人、貞潔……因為你我失去了一切,早就無所畏懼。吳憂,你不該把我逼得這麽緊的,你也不該給我機會的。吳憂,別人不知道你,覺得你最寶貝的是你那幾個老婆,我卻早就看出來了,在你心中分量最重的女人,不是張穎、莫言愁和趙嬋,而是莫湘!什麽君子之交,什麽君臣相知,什麽惺惺相惜,真令人感動啊。我呸!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一肚子男盜女娼?我承認,全雲州就莫湘這麽一個幹淨人,那又怎麽樣?你所珍惜的,就是我必要毀滅的,吳憂,你瞧著吧,你瞧著吧!哈哈哈哈哈……”寧霜又一次瘋狂地大笑起來。


    “你這條瘋狗!”吳憂的冷靜拋到了九霄雲外,猛然出手扼住了寧霜的脖子,寧霜麵皮紫漲,長長的指甲狠狠扣進了吳憂鐵一樣的手腕肉裏,像一條落在旱地上的魚一樣死命又蹬又踹,眼看就要被吳憂生生扼死,門外忽有人稟報導:“主公,火壁城緊急軍情!”


    吳憂心中一驚,將垂死掙紮的寧霜一把甩開,大步流星沖了出去,一把揪住傳令兵的襖領子道:“是不是莫湘出事了?是不是?她死了沒有呢?說話!”


    “主公,你再不鬆開手,他就被你勒死了。”陳笠沉穩的聲音響起,吳憂這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幾乎把那傳令兵掐死,那人麵色死白,哪裏還能說出話來。待到吳憂鬆開了手,那傳令兵喘息半晌才哆嗦著遞上戰報導:“主公,是火壁城捷報。莫湘將軍打勝了。”


    “勝了?”吳憂還沒從寧霜給他帶來的陰霾中走出來,看來是寧霜幹擾了他的思路了,莫湘從來沒讓他失望過,以前是,以後還將是如此。吳憂想起了寧霜的話,在雲州,他最信任的、最依賴的,從來隻有莫湘一個而已吧。


    “斬首三千,擊潰敵軍萬餘。”陳笠顯然是先看過戰報了,這時候微笑著給補充了一句。這也讓吳憂想起了剛才的丟人表現,不禁有些訕訕。


    “這麽說東路的威脅解除了。”聽到莫湘沒事,吳憂心情放鬆下來。


    “還不能說是解除了,主公先看莫將軍的戰報吧。”陳笠將傳令兵手裏快攥成一團的戰報接過來遞給吳憂。


    吳憂接過來先沒有看,而是拽了陳笠一起往外走,邊走邊問陳笠道:“先生怎麽有餘暇過來了?”


    “前麵是到各地安撫軍民,日前剛回來,又把趕到雲州的部隊全部點驗一遍,玄公還在分撥糧草,下官忙裏偷閑,想跟主公先匯報一下情況,聽說主公來這邊了,就看看能不能碰上。運氣看來不錯”


    這話說得吳憂有點兒臉紅,雲州現在風雨飄搖,每個人都在等待著他的決斷,他卻還理不清自己的那點兒家務事,陳笠雖說沒有抱怨什麽,但話語裏帶著的告誡之意是聽得出來的。


    兩人回到刺史府,陳笠利用路上這段時間將他負責的事情說了七七八八。吳憂詳細問過了軍民戰備、部隊鬥誌士氣、倉儲補給、各部兵力狀況等等,這才開始細看莫湘的戰報。吳憂邊看眉頭邊皺了起來,這一場勝利可以說是慘勝,莫湘用計誘使瀘州軍反覆分兵,用火壁城消耗敵軍的銳氣,出奇兵切斷敵軍糧道,然後才發動總攻,在總兵力超過敵軍將近一半的情況下激戰一日,最後擊潰敵軍,隨後莫湘調動手頭所有的機動兵力窮追猛打,連續擊敗幾股分散的敵人,但瀘州軍韌性極強,莫湘再也沒有沒有對其造成殲滅性打擊。依靠這次勝利,莫湘穩住了雲州東部的局勢,將瀘州軍驅逐到興城-呼侖河一線。但雲州軍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火壁城戰役雲州軍傷亡高達五千人,胡沛所率三千人的襲擾部隊遭到瀘州軍優勢兵力合圍,幾乎全軍覆沒,隻有幾百人突圍逃了回來。火壁城守城戰折損民夫丁壯無數,狄稷負傷。在決戰中莫湘的直屬精銳營“鷹擊六哨”付出超過千人的傷亡代價才擊潰敵軍,這些官兵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老兵,遭受這樣的慘重損失後短期內很難恢復戰鬥力了。


    吳憂看得暗暗心驚,莫湘可以算是當世屈指可數的良將,這樣優秀的指揮官,加上這樣苦心營造的勝勢,最後跟瀘州軍隊卻幾乎是一比一的交換,這場勝利來得著實艱難。莫湘懇切地提醒吳憂:瀘州軍裝備精良,訓練良好,步兵、騎兵的武器甲具都明顯超過迷齊、庫胡甚遠,軍紀嚴明,戰鬥意誌頑強,軍官對士兵的控製力也很強,撤退過程中潰散的情況很少,撤退途中甚至多次組織反擊,不管是進攻中還是撤退中,主動掩護友軍的情況很普遍。莫湘對其戰鬥力總體評價是“堪比清河”。看到這四字評語吳憂有種腦袋發炸的感覺。對於清河這支他親手參與締造的軍隊的戰鬥力他實在太清楚了,而跟清河多次交手的莫湘的感受就不止是“深刻”這麽簡單了。莫湘的嚴謹和戰場經驗讓吳憂一直以來都充分信賴她的軍事判斷力。


    “三年不見,趙揚養成虎賁十萬啊。”吳憂感慨道。“先生也看過戰報了,有何感想?”


    “若正麵硬撼,我們怕是占不到什麽便宜。”陳笠早就胸有成竹,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打著膝蓋道,“倘使單純比較甲堅兵利,我軍已然落了下風。主公應該知道,因為嚴重缺鐵,雲州部隊一向以持矛輕騎兵為主,步騎相加,披甲兵也不過五萬,鐵甲更是不足萬數,主公的金赤烏就占了相當大的部分。現在這些鐵甲精銳大多在西線攻略徽州和吉州,這次是指望不上了。反觀瀘州步兵鐵甲兵占到四成,騎兵全披甲。我們的騎兵角弓基本射不透鐵甲,狼牙棒和釘頭錘效果還不錯。步弓約有二萬多具,能破甲的鐵箭頭卻不足。硬弩更少得可憐,一個熟練工匠一個月做兩把已經是極限,僅有兩千多把一半都裝備了金赤烏。”陳笠原本是書生,來雲州這麽久,對於各種武器鎧甲性能也有了深入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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