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影潛伏於聖京的探子迅速將消息傳遞出來,楊影大怒,想不到自己一番辛苦到頭來竟是便宜了吳憂。不過根據可靠的情報,薩都的大軍很快就要到了,撤退勢在必行,想必聖京也是得到了消息才敢如此囂張。既然攻克聖京已經不可能,楊影就把打擊的目標放在了吳憂身上,大軍徐徐撤退,他派董不語率一萬餘精銳潛伏斷後,如果吳憂敢追來,那就給他個好看。


    吳憂的偵察做得很到位,這主要還得益於雲州這一次帶來的秘密偵察武器——高空獵鷹,草原上目光最犀利的獵手,一次偵察範圍達百裏。藉助這盤旋在高空的“眼睛”,吳憂不但掌握著楊影撤退的路線,潛伏的董不語軍的行蹤也難逃鷹眼,吳憂也沒有胃口吃下董不語的一萬精兵,隻是派狄稷率一支遊騎兵在董不語埋伏的山穀上風頭放了一把火,董不語不成想沒等來吳憂卻等來一頓燒烤盛宴,被燒得焦頭爛額,冒煙突火狼狽不堪逃往開州。獵鷹的偵察讓吳憂還有個意外收穫,他發現了正向聖京靠近的另一支大規模部隊,這隻能是薩都的軍隊了。以吳憂現在的兵力而言,打楊影幾下悶棍沒有問題,但麵對薩都這近二十萬大軍可就力不從心了。想起阮香決戰的豪言,吳憂立即派人給阮香送信——薩都已經出現,決戰的時候到了,快帶兵來吧。


    阮香的回覆出乎意料地快捷,回答更是出乎吳憂的意料之外:計劃略有變故,請吳憂想法暫拖延薩都的大軍幾日,實在不行就進入聖京躲避一下。阮香自會調兵接應。吳憂不疑有他,找來陳玄、蘇謁、羅奴兒、羅興等商議。


    吳憂將阮香回信的事情說了,問眾人意見。陳玄首先道:“主公,此事透著蹊蹺,清河怎麽偏偏在這要命的時候出了變故?別的不說,隻要被薩都逮住,咱們都沒個好兒。我看咱們不能按著清河給咱們畫的道道兒一路走到黑,弄不好咱們幾千弟兄可就交代在這裏了。”


    羅奴兒道:“我同意陳先生的判斷,防人之心不可無,在利益麵前,清河跟咱們的盟友關係難保不會發生變故。一旦他們像上次嘉秀關一樣把咱們晾了,恕我直言,咱們這次可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聖京不堪一擊,咱們要是獨自麵對薩都,這裏就是咱們的埋骨場。”


    吳憂倒不成想羅陳二人對清河的成見如此之深,一上來就懷疑清河的誠意。不過這可能代表了軍中的主流意見吧,阮香這麽久了還沒有動靜確實很讓人懷疑,畢竟要論勤王軍,清河才是重頭,而且清河一向尊崇皇帝,這次眼巴巴看著聖京被圍卻毫無反應,未免太過消極了。不過吳憂還是不願懷疑阮香,他相信,阮香不會眼睜睜讓他跳入薩都的包圍圈的——也許薩都的兵力超出了預期,清河正在調集部隊呢?但這樣的推測卻是無法立住腳的。吳憂也是老於帶兵的人了,未算勝先算敗,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的。現在聖京周圍局勢如此險惡,一不留神就要飲恨沙場,羅、陳的謹慎有道理。


    “蘇謁先生有何高見?”吳憂心中雖然有了定計,卻不忘徵求一下蘇謁的意見。


    蘇謁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見吳憂詢問,隻是笑著搖了搖頭又去想自己的事情了。


    “羅興?”吳憂挨個點名。


    “末將以為,清河一向是我們的盟友,可以信任。要暗算咱們的話,他們隻需掐斷咱們的補給線就可以了,這對他們而言不費吹灰之力,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聽起來也有理。”吳憂點頭道。


    “將軍,請借一步說話。”蘇謁像是忽然決定了什麽事情一樣,抬起頭來沉聲道。


    吳憂詫異的神色怎麽都掩飾不住,陳玄對這種明顯的不信任則勃然大怒,拂袖而起,大步走向帳外,羅奴兒等將也是有不平之色。吳憂忙挽留道:“陳先生留步!”望著蘇謁道:“蘇先生,這裏沒有外人,有什麽話不妨講在當麵。”


    蘇謁卻堅持道:“隻能與將軍一個人說。”


    不等吳憂吩咐,帳中眾人魚貫出帳。


    吳憂這時候也感覺到蘇謁所言必定十分重大,否則他不會這樣鄭重其事地一再強調。等到確認眾人已經離開一段距離之後,蘇謁一字一頓道:“阮香已經把你出賣了。”


    這幾個字如同驚雷在吳憂耳邊炸響,吳憂一把抓住了蘇謁的衣領,厲聲道:“你胡說!”


    以蘇謁的身手,原本可以輕鬆避過吳憂這一抓,但他並沒有避讓,雙目如鋼錐一般攫住吳憂的雙眸,沉聲道:“千真萬確!清河主力根本不在昌平關,而是南下攻取柴州、開州去了,昌平關的大軍,隻是一個幌子!阮香不惜以身犯險,就是讓你和張、楊兩家相互牽製,將天下英雄玩弄於鼓掌之間!清河大軍盡在江南,莫說是拖延幾日,就是拖延幾十日,清河也拿不出兵力來和薩都決戰。”


    吳憂的雙手關節因用力而發白,臉上青筋暴跳,盡管他根本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但蘇謁的話怎麽聽都不像假話,他有什麽必要說謊呢?


    “蘇……先生,你可有憑據?”吳憂咬牙切齒道。


    蘇謁輕輕振衣,彈開了吳憂的手,長揖道:“將軍,咱們的緣分盡了。”說罷逕自出門而去。這也不能怪蘇謁絕情,實在是他說出這驚天動地的消息來,本就是違背了“那人”的意願,其中所冒的風險吳憂根本就想像不到,如此披肝瀝膽卻見疑於吳憂,自然是沒法再呆下去了。他本性高傲,其中曲折之處更不屑於跟吳憂解釋,隻有憤然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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