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吳憂十分肯定地揭穿了“阮香”的真麵目,“又胡鬧!我說剛才感覺怪怪的。”他往淩亂的床上看去,果然發現了紗帳中正在一旁偷笑的阮香,頓時有種上當的感覺。


    “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吳憂有點奇怪地問道。


    “姐姐非要替我主持宴會。”阮香微笑道。


    “我哪裏學得不象了?剛才的女官都沒有看出來。”阮君有點奇怪。


    “這個,有些東西難以言傳——小香,你也聽她這樣胡鬧?”吳憂轉向阮香。


    “難得姐姐這麽有興致呢。我剛才想明白了,張家再怎麽樣能和我有什麽關係呢?現在我清河已經不用仰人鼻息了。”


    “話雖如此——”吳憂不安地望著阮香,擔心之意表露無遺。阮君狠狠地在吳憂腳上踩了一下,吳憂才苦笑道:“好吧,小君你一會盡量少說話,一切有我。”


    阮君輕輕挎起吳憂的臂膀,柔聲道:“大哥,我們走吧。”像是示威似的飛了阮香一眼。阮香瞧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十分孤單。


    兩人正要走出門去的時候,阮香低聲呼道:“姐姐!”


    阮君轉身道:“什麽?”


    “你要好好保重身子,照顧大哥。”


    “這個自然。”阮君笑道:“我是他妻子呀,我不照顧他誰照顧他?妹妹還有什麽事情麽?”


    “沒有了。”阮香微微一笑,熨貼而優雅。


    蘆笛一直在耐心地等,作為長期掌管監察廳的長官,他現在氣度沉穩,雖然年紀尚輕,已經頗有大將之風。


    “公主請,軍師請。”蘆笛低頭對兩人行禮,謙恭地道。


    阮君有點挑釁地望了吳憂一眼,意思是看到了吧,別人都看不出。吳憂目不斜視,並不搭理阮君。阮君無奈,隻好繼續款款而行,照著貴族小姐特有的優雅步幅走去,由於久不操練,隻走了一會便有點不勝其煩,趁了蘆笛不注意,提了裙子就是一陣急趕。吳憂隻是微笑,並不阻止妻子。


    待客的茶室不算太大,卻也足以容納三四十人而不顯得擁擠,室內布設地爐,燃香爐,掛字畫,擺古玩,香氣氤氳,溫暖如春,丫鬟侍婢輕手輕腳來回添香上茶。吳憂和阮君到的時候,茶室中或坐或站,已經有二十幾人。


    蘆笛走在吳憂身邊低聲問道:“如何通報軍師?”


    吳憂淡淡道:“報雲西吳憂即可。”


    一名知客乃大聲通報:“雲西吳憂到。”也許是吳憂的名聲過於響亮,室內眾人都停止了交談,紛紛看向門口。那知客稍隔片刻才中氣十足通報導:“清河——公主殿下到!”這一聲讓所有原本坐著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吳憂挽著“阮香”一起來顯然給了真正的求婚者們不小的打擊,幾個涵養差的立即對吳憂怒目而視。吳憂自然不會將這些人的眼光放在心上。他銳利的目光一掃,已經將室內情形看了個一清二楚。


    最熟悉的當然是老熟人蘇平,他閑適地陪伴在一位青年公子身邊,漫不經心地喝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與身邊的人交談,看到吳憂,蘇平微笑著稍稍欠身,吳憂點頭為禮。那位貴公子不用問,肯定是張靜齋世子,現官居五官中郎將的張瀲,張瀲與吳憂在聖京倒是有過一麵之緣,說起來還是吳憂的大舅哥,為人雍容富態,平時雅愛詩詞,結交士人,不似乃父的軍人氣概,鋒芒畢露。而正對張瀲怒目而視的,恰巧也是一名儀容豐美的貴族青年,吳憂猜測那是正與唐軍交戰的徽州刺史孫政之子孫髦,而站在孫髦一旁助陣的年輕人想必是徽州的盟友——吉州刺史晏彥之子晏翎。


    憑著屏蘭人獨特的裝束,吳憂認出了那個神情憂鬱的矮小黑瘦的青年人,屏蘭王子星瀚,也許是軍事上頻頻失利於南蠻人的關係,這位王子顯得憂心忡忡,看“阮香”的眼神也多了不少熱切,即便不能將這位強援爭取到手,也不能空手而回。一直跟他低聲交談的,則是來自呼蘭和伽蘭的使者。


    一個蠻人裝束的雄偉大漢更加吸引吳憂的目光——這人看上去三十多歲,身高體健,雄峻異常,眼睛裏麵異光閃爍,盯住人看的時候,咄咄逼人,給人以很重的壓迫感。看他裝束應該是南蠻的使者,吳憂心裏留上了神,這人在南蠻一定不是無名之輩。


    那個靠窗眺望遠方的披髮男子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似乎渾身都散發著大海的氣息,當是來自東海的王子利藍家,他的佩劍狹窄細長,別具一格,服飾極其華麗,顯示出其豪富的身家。奇娜的多羅和夢多的買買提正如阮香所形容的,一個渾身怪味,一個臃腫不堪,偏偏還是這些人中自我感覺最好的兩個,兩人也算趣味相投,縮在一個角落裏將大把製作精美的點心不斷添進肚子,還直遺憾無酒。


    最後,吳憂的目光在一個冰雪一般冷酷的青年身上止住了,溫暖的環境止不住這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寒氣息,這人身材不是十分高大,看著年歲也不過二十多歲,卻有一股懾人的氣勢,孤傲如鷹隼,顧盼如虎狼,頭巾下露出銀灰色的鬢髮,冰藍的雙眸給人的感覺是一匹來自雪域高原的孤狼。這是迷齊王子狐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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