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聖京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見我?人家都那樣子不顧顏麵派人去請你,就差親自登門看你了,你為何這般絕情?你知道人家親自到聖京冒了多大的風險?”


    “你以為你多麽了不起?你知道有多少次危機是別人暗地裏替你化解的?你以為你能擁有這一切都是偶然運氣好麽?還要暗中幫你,還不敢讓你知道,作賊都沒有這麽辛苦的。”


    “不,不,是小香錯了,為什麽要指責你呢?你在草原上過得多苦啊,石頭人看了都得流淚。你為什麽不肯求助於淄州?隻要你說一句話,哪怕著人送個信呢,靈、淄幾十萬大軍都有你的心血啊,難道我會連這點兒忙都不幫麽?我們曾經為了同一個夢想而奮鬥,我們曾經生死與共,渡過最艱難的時候……”


    “不怪你,不怪你,你一定是生小香的氣了是吧?你有什麽話為何不肯對我直說呢?當初那麽任性地離去,後來無論多麽艱難都不肯開口說一個‘求’字,我知道你是跟我賭氣,可是何苦折磨自己?你夠狠心,你總是知道怎麽最能讓我傷心,你夠殘忍,你總是知道怎樣在人家流血的傷口上再灑一把鹽。你什麽都不說,看上去你也誰都不想傷害,可是越是和你親近的人受傷越深!這是為什麽?”


    “愛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呢?你愛姐姐麽?你愛莫言愁麽?你愛張穎麽?你愛阿瑤麽?或者你愛莫湘麽?你愛她們的什麽呢?顧家,多情,才華,眷戀,忠誠,還是什麽別的?你鍾愛的人如此不同,我不知道做你的愛人要有什麽特質。可是你真的愛她們麽?為什麽在你背過身的時候,她們每一個人眼睛裏都帶著哀傷?或者你的多情實際上就是無情,你最愛的還是你自己?”


    “你滿口的憂國憂民,仁義道德,你當然瞧不起小香使用的權術,當初你那麽灑脫那麽不屑地離我而去,不給我任何解釋和挽回的機會,顯得那麽高傲那麽清高,這種無聲的指責比什麽都戳我的心窩子,你比當麵給了我一個耳光更難受,我能說什麽?在道德上你可以俯視我,可是你自己做得怎樣呢?大哥,你說句良心話,心口不一的難道隻有我一個?誰能真正做到問心無愧?小香承認不是大丈夫,不是君子,小香會用權謀籠絡人心,會用一切手段除去對手……可是在這樣的時代,一個女人做點事,要比男人多多少困難多少顧慮多少閑話?你就這樣自顧自地離去了,對我難道公平麽?”


    “你知道你悲天憫人的眼神多麽讓人動心動情?多少女孩就是被你這樣的眼神給迷住了,包括……包括小香自己……可是,現在的你變成了什麽樣子了!你照過鏡子麽?你檢點過自己手上有多少血債了麽?血腥的殺戮讓你的眼睛煞氣逼人,殘酷的環境讓你的心靈變得冷漠,勞心勞力讓你過早地長出了皺紋,你的眼睛清明不再,布滿血絲,你的雙手不復圓潤,幹枯粗糙,你的臉上柔情消失,冷峻瘦削。你俊美更勝往日,卻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你漸行漸遠,漸漸迷失,你最初的夢想如今還剩下多少?而拋棄了自己的夢想,你這樣艱苦地痛苦地活著拚搏的意義又在哪裏?”


    “嗬,看你殺人盈野,看你傷痕累累,看你狡詐貪心,看你虛偽做作,看你玩弄機謀,看你飽經風霜,看你傷痛錐心,看你絕望無助……這就是你當初所追求的?哈!哈!多麽諷刺,多麽可笑啊!你拚命地想要去消滅那個舊的製度,卻不知不覺正慢慢變成它的一部分。看看你做的好事啊——投身綠林屠戮寧氏子弟發家,攻城驅趕百姓送死,嗜戰、殺俘,賣身投靠張賊,政治聯姻,不惜驅逐髮妻,爾虞我詐,不亦樂乎?你比別人又強在了哪裏了?一丘之貉罷了。你還有什麽資格來向我炫耀你的驕傲?顯擺你的自尊?”


    “大哥,不管你變成了什麽樣子,我還是這樣叫您。經過了這麽長時間,這麽多事情,我們都變了,變得太多了。再次見麵,我們都成了陌生人啦,你不想認我當然可以理解,可是,雖然很傻,也沒有用,我還是想問一問,你心裏究竟有沒有過我?”


    “呃——”吳憂感覺自己終於可以比較順暢地呼吸了,雖然身體其他部位還是受拘束,但已經比原來好很多了。


    “公主殿下,征東將軍閣下……咳咳……太……咳咳……抬舉卑職了。”吳憂頗有些艱澀地說道。“我們之間討論這個也太不莊重了吧?這畢竟是卑職個人的事情。您對我個人品質有什麽不滿的話,盡可以向朝廷表奏,或者將我就地正法,卑職也死而無憾,誰讓我這麽不小心落在您手上了呢。”


    ……


    “高傲的公主啊,您為什麽用這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難道嘲笑自己的獵物就這樣讓您開心?或者您希望您刻薄的話語竟能讓我痛不欲生,羞愧而死?您太小看我吳憂了,比這難聽一百倍的我也聽過呢。”


    ……


    “看起來您是不準備回答我的問題了。您的沉默代表著什麽?您覺得自己掌握了主動,勝券在握,您覺得我就象一隻狐狸落進了牢籠,無計可施?您希望從我這裏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驚惶,哀求,痛苦,後悔,恐懼抑或是可笑的愛情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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