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是個多民族雜居的地方,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都是少數民族,大月氏城、小月氏城、庫比倫城、吉斯特城、和哈克蘭城原本是周國北方的幾個獨立的小國,城的名字就以城中聚居的人數最多的少數民族的名字來命名,這些小國構成了周國北方的屏障,將周和北方兩個強大的遊牧民族為主的國家庫狐和迷齊分隔開來,但是周國國力慢慢強盛起來,野心勃勃的周國皇帝通過各種手段將這些小國逐一吞併。大大擴展了周國的領土,阮香控製的靈州和淄州加起來不過二百萬平方公裏,雲州一州之地就有二百萬平方公裏。


    原本雲州屬於人煙稀少的荒蕪之地,隻有雲州城、火壁城兩座不大的城池。後來為了更好地統治這些新征服的地方,周國以原來的雲州城、火壁城為依託,先是擴建兩城,然後又築沃、寧遠、銅川、歸寧四城,以便加強對這一地區的控製,又遷徙大量內地漢民到雲州,形成了現在的雲州胡漢雜居的局麵。


    胡漢矛盾在雲州一直是個尖銳的問題,漢人雖然是外來者,但是他們在政府的默許和鼓勵下,把持了絕大多數的土地和牧場,壟斷了工商業,而這片土地原來的主人,各少數民族的百姓卻隻能處於社會的底層。這種情況使得雲州局勢就沒有真正穩定過,各少數民族的反抗從來也沒有停止過。周政府每年都要在邊地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後來為了分化瓦解這些少數民族,周王朝想出了一條計策,改鎮壓為安撫,將幾個較大的少數民族的大首領召到京城,賜以豪宅美女,委以高官厚祿,果然這些沒見過世麵的“蠻子”(周王朝對少數民族蔑稱)禁不起誘惑,流連京城忘返。群龍無首的起義也迅速被鎮壓下去。他們的後人長期受周王室控製,和漢族官員勾結一氣,欺壓治下的百姓。周王朝的這個計策可以說相當毒辣,各少數民族上百年來都忙於內部爭鬥,再也沒有組織起像樣的大規模反抗,周朝的精力也逐漸放到北方的庫狐和迷齊這兩個越來越不安分的鄰居身上。


    長期以來,雲州一旦有事,首先倒黴的肯定是這些少數民族。不管是派捐派稅,還是徵兵打仗,他們都是首當其衝。雲州少數民族男人的壽命平均隻有三十歲,男女比例更是一比三這樣懸殊的數字,少數民族則更高。無數的家庭都是靠女人在支撐,這也造就了雲州的女兒無奈的“名聲”,因為她們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別的州郡本應由男人負擔的那份重擔。她們的賢惠、她們的能幹都是迫不得已給逼出來的,隻因為她們知道,自己的丈夫、父親、兄弟可能跨出家門那一刻就再也不會回來。人人皆知雲州女兒賢惠能幹,善於持家,可是誰又曾經想過她們賢名之下的無奈和悲哀?


    八月,雲州沃城。


    高溫的天氣已經持續了很久,持續的旱情仍然沒有任何緩解的跡象,白花花的太陽放射著灼人的光芒。氣溫是有史以來同期最高的。


    走在街上的人們都有些無精打采,小販的叫賣也有氣無力,狗趴在街上伸出長長的舌頭,呼呼地喘著氣。


    雖然最近各處不斷有暴亂的消息傳來,但是躲在厚厚的城牆後邊的漢族市民並沒有覺得有太大的變化。無非是菜價、糧價漲了一些,這也是能接受的,聽說現在很多地方都有人餓死,調撥的救災糧當然是先滿足城內的漢民的。同時城內巡邏的士兵更多了些,進出城盤查更嚴密了些,尤其比較刺激的就是城裏每天都要處死幾個異族叛亂分子。城裏最大的酒樓醉仙樓也照常營業。


    和街上的死氣沉沉不同,醉仙樓一直熱鬧非凡。沃城現在是雲州東部的軍事行政中心,聽說最近連深受大將軍信任的蘇平先生也將行署遷到了這裏,以便於更好的指揮越來越猖獗的暴動,來來往往的軍官和政府官員更是比平日裏多了很多,他們也都願意到這裏來坐坐。


    醉仙樓分三層,最低層是一些平民百姓吃飯喝酒的地方,提供些便宜的酒菜,這層客人最多,地方也最寬綽;第二層是普通的官員和財主們比較喜歡光顧的地方,布置自然雅致許多,開設了雅間,又有唱曲兒的等各種藝人助興,也是熱鬧非凡;第三層是專為各種達官貴人準備的,都是豪華的套間,侍酒的也都是美麗的胡姬,能在這一層用飯的人涵養自然好的多,加上隔音效果好,所以非常安靜。


    這裏的老闆原名梅富貴,本來是個破落戶,後來遇到一個算命先生給他算命,說他本是大富大貴的命格,可惜名字不好,以至於一直走背字兒,便給他改名梅蘭菊,想不到從此以後梅蘭菊果然財運亨通,現在沃城三成以上的產業都是梅蘭菊的,醉仙樓就是其中之一。梅蘭菊知恩圖報,將那算命先生延為上賓,讓他同享榮華富貴,又聽那算命先生的建議,仗義疏財,樂善好施,是遠近聞名的仁義財主。


    這一天,醉仙樓一層和二層照舊熱鬧非凡,三層卻顯得有些冷清。偌大的三樓隻有兩桌客人,分別占據了位置最好的東西兩頭。這兩桌請客的都是年輕的公子,這兩位公子早早就到了,他們的客人似乎都還沒到。


    東首的公子風神如玉,著白衣,腰間隨便掛著一柄長刀。這刀樸實無華,倒是和他身上名貴的衣料不怎麽搭配,他從上了樓落座之後就陷入沉思之中。他身後侍立著一個年輕女孩,眉目風流,腰配名劍,她服飾華貴明麗,而顯然她隻是那公子的侍從,一直站在那裏不敢和那公子並坐,她輕輕搖著一柄鵝毛扇子,為那公子扇風,對於其他的事情不聞不問。但是任何一個侍者走到離桌五米以內的時候,都要經歷一次那女孩殺氣騰騰的目光的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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