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齋嘆了口氣,道:“荀卿啊荀卿,你怎麽就不明白呢?蘇先生所作所為俱是為我們著想。若是他想背叛我,有多少次機會?沒有他,就沒有我們的今天。就說現在,我們的軍事部署、經濟命脈,哪一樣他不清楚?隻要稍稍泄露一點給敵人,我們都死無葬身之地。我不是說你的情報錯誤,隻是也要動動腦子,不要胡亂猜疑,弄錯了對象,對蘇先生要信任。”頓了頓又道:“我當荀卿便如兄弟一般,別人不能比的。”


    荀卿滿臉羞愧,聽了張靜齋最後一句話,心中又是一暖,心道:主公不把我當外人看,我還是主公的心腹。隻是還是有點兒眼紅主公對蘇平那毫無保留的信任。因為心裏存了這麽個爭強好勝的念頭,所以才有今天的密報之事。


    這時候一個黑衣人悄沒聲地出現在房間裏,張靜齋道:“是蘇先生到了麽?請他進來。”黑衣人消失。張靜齋打開一扇小門,讓荀卿進去,道:“你在裏麵別作聲。”這個暗格裏可以聽到外邊人說話,又不會被發現。


    不一刻,蘇平進來。


    張靜齋將桌上報告遞給蘇平。蘇平拿起來掃了一眼,嗬嗬笑道:“‘無影’還真是能幹啊。”


    張靜齋笑道:“我已經說過荀卿了,先生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蘇平不悅道:“這就是主公不對了。荀卿行監察之權就該如此,這是盡忠職守的表現。不能因為主公信任我就疏忽了。這樣的話將開一個不好的先例,今後再有法律規定,人們也不會信服。我認為荀卿做得沒錯,主公不但不應責備他,還應該獎勵他,作為對他盡忠職守的表彰。”


    張靜齋道:“荀卿明顯是針對先生,先生就一點兒也不介意嗎?”


    蘇平道:“當然不會,若是荀卿得了情報不向主公匯報,我才介意呢。作為主公的耳目,就應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荀卿恪盡職責,不避權威,全心全意為主公著想,正是我們應該學習的榜樣,怎麽會介意呢?”


    這時暗門拉開,荀卿疾步走到蘇平麵前,納頭便拜,道:“今日才知蘇先生容人海量,荀卿心胸狹隘,實在愧對高賢!”


    蘇平忙扶住道:“大家都是為主公做事,各盡職責罷了,荀兄行此大禮折殺我了。”


    張靜齋各執兩人一臂,笑道:“你二人是我左膀右臂,本該精誠合作才是,今後也當如今日一般,有話講在當麵就好。”


    二人施禮答應。


    此前不久,皇宮,阮香,皇帝阮堅。


    蘇平帶阮香進入後宮書房,就退了出去。


    阮香打量了一下這個書房,整個書房比較整潔,寬敞的屋子被一個個高大的書架占據。除了書架,房內隻有一張大書桌,一把高背硬木椅。絲絨鋪成的桌麵,靠近椅子的地方因為頻繁放書,已經被壓平了,有的地方表層絲絨已經脫落,露出一塊塊光禿禿的像傷疤一樣難看的裏子。桌上淩亂地放著一方硯台、一支筆、幾本書、幾張紙。書是幾位明君傳記,以及一些論述治國方略方麵的書。屋子採光狀態良好,通過一些特殊的建築手法,巧妙地利用一些折射裝置,一天內任何時候太陽光都會灑滿屋子,但不會直射到書桌上,讓看書的人既有充足的光源,又不會覺得陽光刺眼。當初設計這個書房的人一定是個建築大師。書房裏靜悄悄的,隻有阮香一個人,周圍的侍衛都被蘇平善解人意地打發走了。


    雕花木門“吱呀”一響,當今周帝國皇帝阮堅走了進來。阮香以前見過這個堂兄兩麵,但那時候年紀還小,印象也不深,這次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皇帝。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瘦削的麵孔,兩鬢已有白髮出現,眼睛裏閃著陰鬱的火焰,那是長期壓抑,壯誌難酬的表現,因為經常皺眉,額頭上有深深的皺紋。見到阮香這個“自家人”,阮堅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


    阮香跪地叩首,阮堅急忙扶住,道:“這裏沒有外人,自家人不用這樣。”


    阮香堅持磕了三個頭,抬起頭來時,已是泣不成聲。阮堅輕拍著她的背,心中也是一陣酸楚。柔聲安慰道:“別哭了,你父親的事,我也很難過。我們阮家的人,沒有軟骨頭!”


    阮香慢慢止住了哭泣。道:“為陛下盡忠是我們父女本分。”


    阮堅道:“小香的威名,朕在深宮也有所耳聞。周室復興大業,以後要靠小香了。”看著阮香如花嬌靨,阮堅也心有不忍,就算才華再怎麽出眾,她畢竟還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放眼現在宗室中,醉生夢死之徒不少,像阮香這等人才的卻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揮去了心中的軟弱,阮堅定定神,又道:“你有什麽要求就提出來吧,朕會盡量配合你的。”說到這裏,心中又是一嘆。自己除了搞點兒血詔之類的把戲,也實在是沒什麽可以給阮香的。


    阮香道:“隻求陛下下詔,削去小香清河郡主封號,賜予官職。”


    阮堅大驚道:“這如何使得?有這清河郡主封號便代表了朝廷對你的認可,以後行事大有方便之處,若是削去,對小香是莫大侮辱,隻怕被人說閑話。”


    阮香心中苦笑,郡主不過是個尊稱,有名無權,不能吃也不能喝,要它作甚?阮香道:“現在諸侯各自為政,攻伐不休,還有幾個將周室放在眼裏?人們看重的是實力而非虛名,否則也不會坐視靈州陷落沒人接應了。因而郡主封號雖然尊榮,卻職權不明,既任命不了官員,也不能對屬下士兵論功行賞。若是舉事,多有不便。而且若是開始就旗號鮮明要掃平諸侯、匡扶周室,隻怕會惹起諸侯疑懼,聯兵對抗,難免重演當初張靜齋初占京畿時內外交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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