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奶奶,奶奶告訴我說幾年前那座磚窯是全村最大的廠子,村裏有一半勞力都在那裏幹活,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在在窯洞裏拉磚坯子,碼窯,出窯的很多很多。還有一些女同誌,她們大都幹一些輕巧的零碎活,比如被雇來做飯,碼磚坯子或者收拾收拾工人髒亂的房間。


    我十歲時,常和小夥伴們一起蹦蹦跳跳地到那個諾大的窯廠裏玩耍。由於磚窯裏建築多,磚瓦左一堆右一堆到處都是,所以那地兒就成了我們兒時玩捉迷藏首選的地方。每逢周末,我和我的五六個小夥伴都會興高采烈地奔向那個廢棄的窯廠。


    一次下午下學,我和幾個小夥伴連家都沒回,直接就跑到了窯廠。按照舊例,我們八人六男二女分為兩撥,男生,三人警察,三人小偷。女生,一名裁判,一名新娘子。警察和小偷之間,誰若是最後的贏家,誰就有機會做新郎。當然,這也隻是僅僅有機會,誰最終能夠娶到新娘子,那還取決於勝負後,勝者之間的再次較量。我有幸成為警察,我們在一個偏僻的角落麵對著牆,小偷藏好後,裁判確定小偷都隱蔽完畢,就喊一嗓子:“小偷藏好了,警察開始行動。”我們聞言,立即分三路向不同的地點搜索。


    這幫小子鬼的很,專揀讓人忽落的地方躲,例如爬上一堆2米高的磚堆上,然後趴在中間。或者躲進窯洞裏廢棄的下煤口裏,那地方又髒又窄又小,鑽進去非常隱蔽。


    按照慣例,為了以防他們故地重遊。我首先跑到窯洞裏,一個煤口一個煤口地搜,確定裏麵沒人之後。我又開始爬磚堆,磚堆沒有。我又鑽進瓦房,瓦房很大,我一來一回十幾分鍾下去了。在搜遍了所有的地方之後,我沒有發現一名小偷。這讓我很沮喪,他們能藏到哪兒去呢?


    我努力回想我還沒有搜尋過的地方。突然,我想到一個極為隱秘的地兒——水井,水井位於高高的水塔裏。想到這,我嗖地一聲就朝水塔奔去,天色已經漸漸黑了,我打算在天黑前結束戰鬥。


    所有的地方都搜過了,不容置疑,小偷肯定藏在水塔裏。水塔很高,很顯眼,但是它在廚房後麵,位置很偏僻,我們極少光顧那裏。


    廚房更偏僻,它是工人們吃飯的地方,遠離工作區,到達那裏需要穿過幾道磚牆。但為了能夠娶到漂亮的新娘子,盡管天色已經開始變黑,我還硬著頭皮向水塔衝去。


    廚房是一座三間瓦房,房房之間相通,前後各有門。那裏已經很久沒人用了,早已廢棄。我鑽進去,屋內發出陣陣撲鼻的黴味和惡臭味。我匆匆掃視一眼,角落裏有個大灶,上麵沒有鍋,灶前是一堆枯腐的幹柴,還有一堆廢舊報紙。我的右側,由於借不了門外的光線,顯得極為暗淡,但我清亮的眼睛還是能分辨其內的一物一什。裏麵靠牆位置歪斜擺放著一張髒兮兮缺胳膊少腿的竹質裸床,再往裏側,有一大堆枯草,枯草旁邊散亂地扔著幾件已經爛的不成樣子的衣服,上麵似乎還被油漆了一遍,斑駁不堪。我不禁眉頭一皺,這是什麽鬼地方!


    天色黑的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我不由地哆嗦了一下,衝出後門。我想立即找到小偷,娶了新娘子,然後回家。


    水塔很小,裏麵僅有一口井。我發現我的小夥伴並不在裏麵,我探出頭向井口望去。井裏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見。我順手從一旁撿起一根手指粗細的柳條,然後一邊往井口裏戳,一邊故作得意地喊:“快出來吧,哈哈,我都看見你了。”


    日期:2007-10-7 21:52:00


    可是水塔裏靜悄悄的,除了我自己的回聲,再無其他聲音回應我。我又用力朝井裏戳了幾下,柳條突然像被什麽卡住了。我用力一拽,喀吧一聲,柳條斷了。我心裏咯噔一下,驚恐地朝水塔外望去,天空中飄著無邊無際的黑色雲彩,黑夜降臨前最後一絲光明也在漸漸隱去。這時,我再次環視周圍,環顧這偏僻的角落,環顧陰瑟灰暗的狹小空間。我不由大喊大叫地撒腿就跑……


    小孩子沒有什麽記性,也經不起激將。第二天,當我的小夥伴再次邀請我去窯廠玩捉迷藏時,我仍心有餘悸地說:“我不去,我害怕鬼!”


    幾個小夥伴嘲笑我:“算什麽男人,這麽膽小啊,有什麽鬼?!”


    我把昨天傍晚我在水井裏發生的事向他們陳述出來。我的其中一個小夥伴聽後哈哈大笑,他說:“看把你嚇得,那井下麵是我!我早看見你過來找我了,所以就躲在井下麵,你伸柳條進去,我是故意把你的柳條給弄斷的。哈哈,你走了之後,我才爬出來又走的。”


    我將信將疑地質問他:“真的?”


    他確信無疑。


    於是,傍晚十分,我在他們的唆使下又走向窯廠。窯廠離村子很近,大約百米的距離,但它卻座落在空曠的田地之間,呈矩形,周邊被一圈矮矮的磚牆圍住,牆外是一壟壟的莊稼地。


    莊稼地中間有一條小道,聽說,這條小道就是以前曾經在窯廠工作過的人來回走出來的。我們順著這條窄窄的小道一溜煙鑽進了牆體四處都是窟窿的破窯廠,窯廠裏還如平常,安靜的有些可怕。


    但對於我們小夥伴來說,這裏卻是無憂無慮的天堂。


    遊戲現場,輕車熟路。我又是警察,按照昨天的程序走了一遍,沒有發現小偷。這時,我想到:那小子肯定又藏井底下了。於是乎,我興奮地朝水塔跑去。既然我的夥伴說了,昨天傍晚是他藏在井下,那我自然就沒必要那麽害怕了。所以我鑽進廚房,進了後門,直奔水塔。我朝水塔裏喊了幾句,水塔裏沒人應我。我偷偷一笑:這小子還倒會隱藏。於是我到處找棍子,水塔裏沒有。我哼著小曲走進廚房,來到那張裸床邊,我打算從上麵拆下一根棍子來,可那床雖很腐朽,其上的零件還算結實。我拉住其中一根,一隻腿蹬在床沿上,用盡吃奶的力氣使勁一拉,隻聽哢嚓一聲,竹棍應聲而出。我一個踉蹌倒在我身體斜後方幾件髒兮兮塗滿紅漆的衣服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鬼話捲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冒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冒泡並收藏鬼話捲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