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上,漆黑的方形洞窟,往下望去,是黑漆漆的通道,深不見底。


    隱約可以聽見沉重的,像是巨獸的呼吸聲,帶著混響從地下傳來。


    抬著屍首的官兵瑟縮了一下,有些害怕。


    靠後的官兵趕緊催促他:“愣著幹什麽,還不快下去,要是晚了被發現了,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前麵的官兵咽了咽唾沫,踏著虛浮顫抖的雙腿,小心地下了通道。


    瑤光和時鴻雪、鳳姣瀾對視一眼,也跟著下去了。


    下麵很大,不知道走了多久,好似在往裏走,又好似一直在繞圈,但能明顯感覺到他們在越來越往下。


    瑤光摸索著牆壁,謹慎地打量四周。


    她沒注意到,越是往下,鳳姣瀾的臉色越是難看。


    約莫一刻鍾後,總算到了地方。


    巨獸的呼吸聲愈發明顯,伴隨著從喉嚨裏傳來的“咕嚕嚕”的嘶吼,直叫人頭皮發麻。


    兩個官兵將屍首放下,便急匆匆離開了。


    靜謐的靜室內,鐵鏈摩挲,撕咬聲聲聲回蕩開來。


    三人靠近,發現被鐵鏈拴著的,正是他們尋找已久的旱睛獸。


    隻是相比起先前見著的小巧的模樣,此時完全是一龐然大物,占據了幾乎整個地下。


    低著頭,撕咬著麵前的屍首,鮮血順著它的嘴角溢出,在他四周,還能看到破碎的布料和一些人骨。


    有些時間久些,有些還能看到上麵未曾完全幹涸的血跡。


    瑤光蹙眉,現身。


    “你……”


    她想和旱睛獸交談,但旱睛獸一發現外人的存在,便立刻呲牙咧嘴朝著瑤光撲了過來,瑤光慌忙向後退去。


    好在它沒走幾步,地上閃爍深紫色光芒。


    一個古老的陣法圖騰顯現。


    旱睛獸觸碰到陣法的光芒,登時被刺退兩步,衝著陣法,亦或是瑤光不甘地吼了兩聲。


    赤紅的雙眼,顯然神至全無。


    看來好好和它交談是沒辦法了,也沒法兒在這兒跟它打。


    這地方活動空間太小,上麵又是祭壇,若是真鬧大了,祭壇砸下來,他們怕是都會埋在裏麵。


    眼下他們還不清楚祭壇的作用,貿然將旱睛獸帶走不是不行,但勢必會打草驚蛇。


    現在已經封城,要真到了那時候,就更進不來了。


    還是得先將祭壇的秘密打探清楚才行。


    “我們先走吧。”瑤光道。


    時鴻雪點頭,也是一樣的想法。


    正欲離開,鳳姣瀾忽然看見了什麽,眼睛睜大,“皇兄!”


    邁步向前,險些就要越過陣法區域,瑤光快速將他拉住,躲過早就將他們視作食物的旱睛獸的攻擊。


    鳳姣瀾還要衝進去,瑤光也看見了鳳姣瀾視線匯聚之地。


    在旱睛獸身後,確實有一黑影。


    蜷縮在角落裏。


    那邊光線過於昏暗,瑤光起初竟沒能發現,還是被鳳姣瀾這麽一提醒才注意到的。


    那是……鮫人?


    鳳姣瀾喊皇兄的話,莫不是……


    瑤光心裏一驚,見鳳姣瀾還要往裏衝,趕緊按住了他,“鳳姣瀾!你別衝動!”


    “那是我皇兄!我怎麽能不衝動?!”


    湛藍眼眸潸然淚下,像是瑩瑩潤潤一汪海水。


    那旱睛獸如何凶狠,他撕咬那些屍首的時候那瘋狂殘暴的模樣還曆曆在目,若那真是皇兄,同這樣的凶獸在一起,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更何況,他能感覺到皇兄的氣息越來越虛弱了,他實在是等不了了。


    瑤光:“你冷靜一點,那旱睛獸是上古神獸,憑你的力量根本撼動不了他,你且在這裏等著,我過去。”


    “可……”


    鳳姣瀾稍稍冷靜了下來,但還有些遲疑。


    他擔心自己皇兄,但也同樣擔心瑤光。


    瑤光:“你放心,我肯定會將你皇兄安然帶回來的。”


    “相信我,好嗎?”


    鳳姣瀾遲疑著點了點頭,但還是拉著她的衣服不願意鬆手,“你……你也小心。”


    瑤光笑了,拍了拍他的手背。


    “放心吧。”


    轉身對時鴻雪叮囑道:“你看著他,別讓他靠近。”


    時鴻雪:“好,你也小心。”


    瑤光站在光圈外,與圈內的旱睛獸兩兩對視,她一動,旱睛獸便也跟著挪動眼珠子。


    相比起已經死了,滿是屍臭味的屍首,自然是活生生的人肉更讓它喜歡,咧著牙,牙上還沾著血水,滴答滴答往下墜。


    鳳姣瀾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瑤光定了定心神,想起古書上對旱睛獸的記載。


    旱睛獸,喜亮。


    心中有了計較,從隨身空間內掏出一顆巨大的夜明珠,那是從前在東海龍宮,父皇送她的。


    她最是喜愛,時時愛撫,這次可是便宜了它。


    地下昏暗,沒有光亮,這一顆夜明珠現身便顯得格外明亮。


    旱睛獸一下便生了歡喜,眼珠子幾乎黏在了夜明珠身上,瑤光隨手一扔,旱睛獸便撲著夜明珠而去。


    趁著這會兒,瑤光快速挪到了它身後。


    貼著牆靠近了那黑影。


    漂亮的魚尾足有兩米來長,藍綠交織形成炫彩的顏色,此時卻顯得有些暗淡,尾巴上沾了泥,狼狽極了。


    瑤光輕輕碰了碰那鮫人,第一次沒動靜,瑤光又碰了碰,他才縮了縮尾巴。


    猛地抬頭,警惕地望過來。


    看見是瑤光,又忽地冷靜了下來。


    虛握拳磕了兩聲,本就蒼白脆弱的臉又白了幾分。


    是鳳姣清。


    瑤光趕緊取出靈泉水給鳳姣清飲下,不想鳳姣清竟搖頭拒絕了,“沒用的,我已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你還是莫要白費功夫救我了。”


    “別說這種胡話,姣瀾還等著你回去呢,你不會死的。”


    將靈泉水往前遞了遞,鳳姣清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站著的鳳姣瀾。


    站在時鴻雪身側,滿眼擔憂地望過來。


    嘴角輕輕扯出個嘲弄又顯寵溺、無奈的笑,“這傻子,救我做什麽。”


    看向瑤光,“你快走,那旱睛獸凶悍無比,你不是它的對手,趁著它沒注意到你,趕緊走,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猛地一推瑤光,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


    隻可惜他已是窮途末路,便是這最後的力氣對瑤光也不痛不癢的。


    反叫瑤光拉住了他的胳膊,一把將他背到了身後。


    鳳姣清還要掙紮,瑤光道:“你要是不想害得你我都命喪於此,你就隻管動!”


    一句話,鳳姣清便真的不敢動作了。


    但還是很輕地罵了一句:“傻子!”


    和他那個弟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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